聞偉強和陳蓮花從鄉下來城裡的時候,一人就帶了一身換洗衣裳,離開的時候卻大包小包,還拎了兩個行李箱。
裡面裝的都是聞書給他們買的東西,有衣服首飾、食材補品。聞書又給他們轉了10萬,讓他們拿去投資果園,投入越多,自己的期待越大,他們才不會想着去工地上打工,為了幾萬塊錢傷了身體。
聞書還抽空在電話裡和聞偉強商議了在家修房子的事。
聞偉強和陳蓮花在聞書這一番動作之下,腦子裡也裝了不少事情,不再像之前那樣,總是沉浸在愧疚和悲傷之中。
聞書結婚前一天,天空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黑霧覆蓋壓住,烏雲一層疊着一層,沉甸甸的,陰沉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聞偉強和陳蓮花提着行李箱即将離開酒店時,他們接到了養子章詠的電話。
章詠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前,眼底映射着窗外如煮沸的墨汁般翻滾、擠壓的烏雲,語氣卻裝出一副純良的模樣:“爸媽,我聽說你們要走了?哥哥的婚禮正好是明天,你們怎麼不推遲一天再離開?”
聞偉強聽到養子的聲音,若說心裡沒有膈應是假的。他卻是個老實人,20年的感情讓他沒有辦法對這個養子嚴詞以待:“是聞書給我們訂的高鐵票,他讓我們今天走。”
章詠滿心着急:“你們還真走啦,你們不給哥哥送嫁嗎?如果有你們在這裡陪着他出嫁,他肯定會更加安心。”
陳蓮花扯了扯聞偉強的衣袖,小聲對聞偉強說:“可是小崽讓咱們今天走。”
章詠在電話那頭聽見了陳蓮花的話,眼底閃過一絲戲谑,語氣卻越發為他們心急:“媽,哥就是在逞強,你們怎麼不懂他呢?難道你們要讓他這輩子的第一次婚禮,甚至有可能是唯一一次婚禮,沒有一個有血緣關系的親人給他送嫁嗎?”
“這會成為他一輩子的遺憾,也會成為你們一輩子的遺憾。”
“看見你們他會安心很多,白家那邊若是知道他孤身一人出嫁,肯定會以為他沒有靠山,他以後在婆家怎麼說得起話?”
“哥哥很希望你們可以參加他的婚禮,隻是之前的20年,你們沒有任何接觸,現在才把他認回來,他不好意思跟你們提,這才客氣着給你們訂了車票讓你們回去,你們怎麼能真的走了!”
章詠和聞偉強兩口子一起生活了20年,怎麼會不了解這對老夫妻的品性,他當機立斷為兩個老人做了決定:“酒店那邊我再給你們續一天,改簽的事情我也讓人幫你們安排,明天早上我會安排車過來接你們,你們記得穿好一點,不要給哥哥丢臉。”
電話挂斷,章詠又找了章家的管家,讓他安排人去酒店盯着,如果聞偉強兩夫妻仍舊堅持要離開,就别怪他用一些比較強勢的手段,讓他們參加聞書的婚禮。
聞書并不知道這一切的發生,他這會兒心情和窗外的天氣一樣,有些不太好。
濕漉漉的空氣仿佛凝滞了一般,讓人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悶在胸腔裡。
黑沉沉的烏雲下,章家别墅周圍的樹木聞風而動,在陰沉的黑夜中顯得格外蕭索,好似吃人的猛獸一般。
章家卻燈火通明,院子裡和幾個陽台上甚至點上了幾盞紅燈籠,在極具壓迫感的黑夜中,仿若兇宅一樣恐怖。
章父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一疊材料,那是他讓助理準備好的項目資料,明天不管是白家還是章家,都會來不少賓客,他得趁這個時機拓展更多的人脈,向他們介紹更多商家的項目。
章母則像一隻花蝴蝶,在家裡左逛逛右看看,檢查家裡的布置。明天白家可是會來人到他們家來接親,家裡的布置不能丢了章家的臉。
章詠現在還沒确定明天的禮服,在挑選禮服的同時,時不時拿着手機,不知道在與誰聯系。
聞書被化妝師拉回房間,化妝師說什麼也要給他做護理,還讓他試禮服。
白家送來的禮服是一套紅色的長袍馬褂,聞書看着那套衣服就滲得慌,總是能想起那些鬼故事裡穿着紅色嫁衣的鬼新娘。
他甚至懷疑白家是不是把自己帶回去後,立刻弄死他,将穿着這身紅色嫁衣的他塞進棺材裡,給那個已經死了兩年的人陪葬。
偏偏這衣服有些偏大,但對于這種長袍馬褂的滿清男裝,聞書自覺大一些并不影響。
可那化妝師卻堅持要将衣服給他改得合體,時不時拉着他比劃兩下,一群人鬧得聞書根本就沒有時間睡覺。
淩晨4點,他們終于改完了衣服,聞書以為自己多少可以休息片刻,卻不想他們又開始化妝。
聞書沉下眼,看着鏡子裡目光深沉的自己,目光冰冷。他倒要看看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拉着自己熬這個大夜。
他們拖拖拉拉,淩晨6點化完了妝,章家人又來了。
這次來的可不僅是章家父母和章詠,還有章家的親戚。大家口口聲聲說看着聞書長大,今日他出嫁了,還有些舍不得。
此時情緒已經跌入谷底的聞書撕破了他們的僞裝:“既然舍不得,那這個婚也别結了,我就留在章家陪着大家,以免大家太想我想出了毛病。”
他這話說得極為諷刺,語氣又冷又硬。周圍的親戚們見他這副模樣都愣住了,好半晌有一人才說:“這孩子怎麼了,以前不是挺聽話的嗎?”
大家也覺得現在的聞書有些陌生,在他們的記憶裡聞書這個孩子是最聽話懂事的,說話溫和柔軟,多調侃他兩句,他還會臉紅害羞。
今日的聞書怎麼如此冷臉,那臉沉着,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錢。
聞書可沒心思裝乖,他這會兒又累又困,還餓得慌,更不耐煩見到這些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