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以往在大夏時,宮中的婢女們總會拘着她,怕她受傷,怕她出逃,她身邊向來不能無人。
而如今在北齊雖然她同樣不自由,但這些宮女和她沒有身份之别,于她來說是另一番新鮮感覺。
雖然無人伺候,她很多事做得不夠好,但她在有限範圍内亦獲得了最大自由。
一個小太監來承乾宮通傳:“年妃娘娘請雲兒去毓秀宮一趟。”
大家的心不由得揪起來,宮内少有貴人會主動召見婢女,除非做錯事需要責罰。
她們來自三宮六院,由年貴妃召集而來,但隻有夏霁一人出自她宮。
年貴妃一向驕縱,夏霁此去一定兇多吉少,免不了一頓敲打,大家擔憂地看着夏霁。
夏霁無所畏懼,本就是她強搶自己進宮,又給她下毒。
莫不是年貴妃知她已經痊愈,怕她張揚出去,想殺人滅口?
但以年貴妃在宮中勢力應該不會與她作對,于她也毫無益處。
年貴妃側卧在軟榻上,旁邊的侍女在一旁的桌子上研磨,她斜眼睨着:“行了,去一邊候着吧。”
看到桌上的研磨杵,她不禁想到那日伴駕,她受責罰被禁足,竟讓這小宮女給算計了。
夏霁被帶到毓秀宮,小太監将她引入殿内:“娘娘,人帶來了。”
夏霁對她毫不客氣,站在原地仰着頭,直視她,太監們見夏霁如此跋扈,幾個人上前圍住:“這死丫頭連規矩都不懂嗎?”
他們七手八腳,按住她的胳膊,逼她跪下。
年貴妃擡手止住:“行了,你們先退下。”
她款款而來,走到夏霁面前,一手狠狠捏起她的下巴,夏霁如玉的嬌靥被她狠狠一掐立刻起了紅印,仿佛破碎的玉:“上次在陛下面前那事是你作為?”
夏霁并沒有應她,眼神掃到桌上的研磨杵,淺淺一笑。
年貴妃扭過她的頭,讓她直視着自己:“我聽聞你不是不啞了,怎的之前沒機會說,現在有機會又不說話了,不如再換一碗猛藥如何?”
夏霁目光對上她:“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做一事,你便還我一事,那貴妃娘娘既親口認了把我毒啞之事,那我是否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呢?”
年貴妃輕笑一聲松開手:“是個口齒伶俐的丫頭,但在這深宮六院,口齒伶俐隻會讓你死得更快。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才是聰明人,你隻需乖乖陪沈淮序出質,不要再生其他心思,我自不會為難你。
你安心去大夏,若你們能順利歸來,沒準本宮高興了還可以送你出宮。”
仿佛一道驚雷炸在她的頭頂。
沈淮序去哪兒?大夏!
夏霁好不容易從裴府逃出來,兜兜轉轉一圈竟又要回去。
年貴妃看到她怔在原地的樣子,以為她膽小被剛剛的話吓到,面色稍緩:“上次的事本宮不欲與你追究,下不為例罷。”
夏霁忘了自己如何從毓秀宮被送回,沈淮序出質大廈,對她來說,既是幸事又是不幸。
其幸在于,出質一事極其重要,北齊定會派軍隊護送,她可以平安無事回到大夏。
但夏霁如今在宮中過得開心,雖然不比在大夏,但她又并不想回去,況且從她離開裴府時間之久,也并無人尋她。
最要緊之事,她若回去,那齊雪心、裴凝、她三人之間更加尴尬。
她正低頭思慮,面前一個身影擋住她的去路,這錦衣華服,不看亦能猜到是沈淮序。
沈淮序細細打量确認她并未受傷,問道:“年貴妃宣你去見她?”
夏霁反問:“你被封為皇子,是為了出質大夏?”
“對呀,本王聽聞大夏山明水秀,楚庭之地有一種花,名喚木棉,紅豔映日,熾烈如焰,枝頭點點紅豔,可以照亮整片晴空。若是用它做牙簽想必定會好看。”
夏霁突覺沈淮序還挺有眼光,大夏的事勾起她的回憶:“大夏遊玩之地可多了,臨安、姑蘇、金陵、廣陵這四大名城,臨安的錢塘湖裡中的魚又肥又大,姑蘇的園林夏日可涼爽了……”
夏霁如數家珍說着,不自覺便說多了,她撇撇嘴止住話題,生怕讓沈淮序發現異樣。
可千萬别讓他看出破綻,她心中小腦筋轉着,若他問起就說幼時随父母去過大夏。
沈淮序不覺走神,虛空看向遠方:“那等到去了大夏後,你一定要帶我去這些地方看看。”
夏霁心道:想得美,要去自己去,我可不是你的引路丫頭。
宮外一家丁匆匆來報,此人是沈淮序家裡的随從羅陽,沈淮序入宮後,并未帶沈府任何人。
羅陽着急地跪在地上:“公子,不,殿下,您快回府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