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這幾日晝伏夜出,已完全颠倒黑白,晚上一坐能坐到天亮,她頂着眼下的青色:“那太好了,明日白天若他醒來,記得讓他等我,我明日早些來,”她猶豫了下,“算了,他需要好好休息,還是莫同他說我來過。”
夏霁坐在床邊托腮看着他,隻要沈淮序能醒來,活着便好。
裴凝白日來時,正巧碰到禦醫,知道沈淮序将醒,他點頭應下,但從宮内回府後,卻一直在後院練武。
數九天氣,他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濕,練拳練累了他便打沙袋,手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結成冰晶,家丁在旁看得害怕,跑去找齊雪心:“齊姑娘,您快去看看将軍吧。”
齊雪心剛聽完侍衛來報,公主每晚私自進宮,侍衛因怕被發現不敢擅闖宮禁,但經過幾日發現公主都去了同一處。
齊雪心昨晚見過假公主,兩人雖模樣相同,但不出幾句便能分辨一二,夏霁于她坦坦蕩蕩,明媚又燦爛,會關心她的冷暖和身體,但這個假公主對她,卻無半分關心,相反帶着一股暗暗的敵意,她不能确定,怕是自己多想。
齊雪心整理好情緒見到裴凝時,裴凝在後院練劍,他一劍揮去,家丁驚呼一聲癱軟在地,劍氣蕩開齊雪心鬓邊碎發,隻差一寸,劍便落在她沒有血色的臉上。
裴凝收了劍,怒斥家丁:“誰讓你去尋齊姑娘的!”
家丁跪在一旁支支吾吾不敢多言。
齊雪心随後而來,正巧聽到裴凝的話,她淡淡笑着:“怎麼就不興我來主動尋你麼,我在路上正巧碰見他罷了,”她看了眼院中的木樁、沙袋和擱置在一旁的兵器,“将軍這是為下次比試做準備嗎?”
裴凝将劍遞給旁人,徑直進了屋,齊雪心跟在他身後,待家丁退下後,她說道:“将軍若是對公主有意,有誤會的話何不直接問公主,若随意揣測隻怕得不到将軍想要的答案。”
裴凝猶豫良久,将懷裡的和離書扔在桌上:“這是她今日白天遞給我的,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說走便走,說和離便随她,那置祖宗禮法于何地,置裴府和聖上的顔面于何處?”
齊雪心看完後,忍着心痛将和離書疊好放回:“将軍,你需得先問問自己,遲遲不肯和離是為了顔面還是因着其他,将軍日後還有疆場還有廣闊天地,但公主和離囿于皇城,傳于街巷,你們和離公主所承之重并不輕于将軍。”
裴凝久久地看着齊雪心,卻覺眼前的人陌生又遙遠,夏霁之前所言不假,放不下齊雪心的是他,誤了她的亦是他。
“雪心,終究是我對不住你,你…好生修養,我與公主的事自會有個交代。”
“嗯。”齊雪心匆匆轉身而去,不讓裴凝看到她臉上的淚。
待她走後,裴凝:“來人,傳令下去,明日府中操練,各院留下兩名護衛,其他人今日巳時在裴府門前集合,包括公主房内的霍刀和阿靜。”
夏霁回府後,悠悠将這幾日她暗中調查的事同夏霁講明,她遞上那包毒藥以及大夫的解釋:“這是宮内一名女官交給我的,讓我下在你的膳食中,然後...取代你,但我問過嬷嬷,隻一個背影她不能确定是誰,我已問過城中幾名大夫,确認這是毒藥。”
夏霁将毒藥交給阿靜處理:“悠悠,還好有你,謝謝你願意告訴我。”
這幾日不知為何夏霁總是心神不甯,也許因着沈淮序身體還是其他:“我讓霍刀先送你回酒樓,你路上小心,今晚...你不用過來了。”
悠悠并未多問,公主讓她做什麼她從不違抗,她前腳剛走,容嬷嬷沖院子裡慌張跑來:“不好了,公主!将軍說今日要帶府中所有侍衛出去操練,指名讓阿靜和霍刀同去。”
夏霁眼皮幾乎垂下,她強撐着精神:“勞煩嬷嬷先幫我沖杯醒神茶,我一會去找裴凝。”
用過茶又用冷水梳洗過後,夏霁帶人去尋裴凝,裴凝在書房中看輿圖,夏霁推門而入:“霍刀和阿靜何時聽你差遣,他們需護衛我的安全,無法借你。”
裴凝仍專注在輿圖上,并未擡頭:“最近臨安城不太平,若有突發情況,裴府的所有侍衛需補足皇城兵力,此事已奏請殿下,還望公主莫任性。”
裴凝話語間不容置疑,夏霁每晚進宮,已習慣了阿靜帶她,一路暢通無阻省下不少時辰,但走宮門也不是不可:“你帶她們出去,何時回府,所有護衛都去?那裴府所有侍衛被你調離,豈不危險。”
“此事不需公主擔心,我會留下足夠的兵力,裴某還要進宮,”他擡頭看着夏霁,眼中全是試探,“聽聞那質子今日應該會醒來,公主要随我一同進宮問候麼?”
他這一問猝不及防,夏霁眼神躲閃,第一次在他面前露怯:“不必,我還有事。”
“既如此那裴某先走了。”裴凝大步走出書房,留夏霁一人在屋内。
裴凝入宮時,沈淮序已經醒了,他手搭在被子上正欲起身,裴凝擡手止住他:“先好生歇着。”
太監向沈淮序禀告了這幾日,白天裴凝來看她,晚上雲兒守着他,一連幾夜不眠不休,楊芷還命人送來了許多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