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休息了一個時辰,虞瀚東掙紮着起身,指着前面,對身旁的拓都道:“幽翳花就在那。”
聞言,拓都、遏怖紛紛起身,望向虞瀚東所指的方向。
這時巴缪在柳櫻的救治下已經蘇醒,聽聞尋到幽翳花了,在柳櫻的攙扶下,一同随虞瀚東走到幽翳花前。
衆人望着這朵世所罕見的奇花,回想一路上的艱難險阻,心中百感交集。
遏怖伸手正要摘取幽翳花,一旁的柳櫻突然驚叫道:“此花有毒,千萬别碰它。”
衆人頓時都怔住了,紛紛看向柳櫻。
柳櫻連忙解釋道:“此花花朵生于頂端,葉子卻貼近地面,花與葉相距如此之遠,你們可曾見過這樣的花朵?”
虞瀚東細細回想,好像還真沒見過如此生長的花朵。
柳櫻接着道:“而且此處陰暗潮濕,花朵卻生得異常鮮豔詭異,《百草方》和《本草集》均有記載,花色鮮豔詭異,生長環境特殊,必有奇毒。”
遏怖、巴缪還是有點不信,遏怖疑惑道:“如要醫治大巫的怪病,說不定正是需要這麼奇異的花。”
柳櫻辯解道:“我雖然聽聞有以毒攻毒的療法,但聽你們描述大巫的病情并不像是中毒,所以以毒攻毒對他不可能起到任何效果。而且此花世上罕見,毒性必定猛烈,一旦入口,瞬間便能奪走人的性命。”
拓都似已相信,遏怖、巴缪還是有點不信。
虞瀚東知道他們一來不清楚柳櫻的身份,二來柳櫻年紀尚小,看上去不像是精通醫典之人。他輕咳一聲,道:“不如這樣,我見水潭附近多有水耗子,遏怖,勞煩你去抓隻過來。”
遏怖現在對虞瀚東極是敬重,他答應了一聲,便去抓水耗子了。
不一會,遏怖抓來了一隻水耗子。
虞瀚東好整以暇道:“你摘一片花瓣,喂給水耗子吃,如此便能知道此花是否含有劇毒。”
柳櫻叮咛道:“用厚布将手包裹起來,千萬不可直接觸碰花朵。”
遏怖遵命行事,當他小心翼翼地将一片鮮豔的花瓣硬塞進水耗子口中時,人人都屏住呼吸,靜待結果。
隻見花瓣剛入口,水耗子便痛苦掙紮。遏怖将它松開,它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不一會渾身皮肉糜爛,接着如被火燒烘烤般幹枯成一具幹屍。
衆人見狀皆都驚駭不已,拓都等人更是慶幸沒有将這花帶回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沉寂了一陣,遏怖歎氣道:“費盡千辛萬苦,折了兩個兄弟,最後竟白忙一場。”
拓都、巴缪不禁跟着歎息一聲。
虞瀚東也覺得荒謬不值。
正當他們垂頭喪氣之時,柳櫻竟伸出手正要去觸碰幽翳花。
虞瀚東一把抓住她的手,緊張道:“你忘了你剛才說什麼了嗎?怎麼還去碰它。”
柳櫻見他緊張自己,反而心生歡喜,她自信道:“我沒想去觸碰花朵。你看它底下的葉子,葉脈經絡分明,葉子飽滿,距花朵這麼遠,有分庭抗禮之勢。我想這就是《百草方》上面所說的,同根異枝之理。”
拓都好奇問道:“何為同根異枝?”
柳櫻解答道:“所謂同根異枝,指的是雖然由同一根系生長出來,卻有着截然不同的效果。就拿這幽翳花來說,現在證實它的花朵含有劇毒,然而它的葉子很可能就是能治百病的靈丹妙藥。”
拓都驚喜道:“果真如此?”
柳櫻望向遏怖,道:“勞煩遏怖大哥再抓隻水耗子來。”
遏怖早已對她心悅誠服,他喜滋滋地去了。
少頃,遏怖又逮回來一隻水耗子。
在衆人的注視下,水耗子吃下了半片葉子,過了許久沒有一點異常,反而顯得很是活潑。
所有人這才放下心來。
柳櫻摘下兩片葉子,小心謹慎地塞進拓都帶來的瓶子裡,交到拓都手中。
一切處理妥當後,拓都等人收拾東踔的遺體,将他一起帶回大鹹山溫泉附近的臨時營地。
東踔的遺體安葬于大鹹山上,這個憨厚勇敢的年輕人離開了他所鐘愛的族人,大夥會懷念他那悠揚的胡笳聲,懷念這段艱辛的旅程和并肩作戰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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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養了兩日後,拓都打算盡早回去醫治大巫。虞瀚東與柳櫻想順道去敦薨山以南、薩婁族居住的勒若川看看,于是與衆人一起踏上了回程的路。
衆人由大鹹山出發,取道敦薨山以東,一路風雪兼程足足走了一個月,終于走出了渺無人煙的冰雪之地,同時氣候也逐漸回暖,他們不用再忍受饑寒交迫之苦了。
這一天夜晚宿營之時,拓都忽然神秘地對虞瀚東、柳櫻道:“明日我們多走些路,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虞瀚東與柳櫻很是好奇,想要追問,拓都已經離開了。
次日天未亮,拓都便領着衆人改道往西出發。緊趕慢趕走了數個時辰,他們離開平原,進入群山之中。
虞瀚東望着周圍大小不一的山峰,暗忖這裡應該屬于敦薨山的餘脈。
翻過兩座山坡,前面風勢越來越大,身子最為瘦小的柳櫻漸漸有些吃不消,虞瀚東連忙拉着她一起往前走。
前面數座山峰緊挨在一起,擋住了去路,中間隻留一條通道,乍看下如同巍峨雄偉的城牆間城門正敞開。
拓都近一個月來難得露出笑容,道:“歡迎來到風上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