遏怖、巴缪俱都露出得意自豪的笑容。
虞瀚東、柳櫻受他們感染,不由得相視一笑。
越接近“城門”風越大,虞瀚東扶着柳櫻一步步越過“城門”,霎那間他們看到了萬簇金箭似的霞光從雲層中迸射下來,灑在眼前這片綠草如茵的草原上,那半人高的青草被大風吹得翩翩起舞,如同随風而動的草墊子,讓人隻想擁入其中。令虞瀚東好奇的是,此處的大風經久不衰,站在高處能清晰地看到大風灌入這片山谷,竟自然而然地盤旋起來,引得谷内的草原形成一個旋轉不息的巨大風圈。
已經傷愈的巴缪卸下身上的弓箭、兵刃,脫去厚重的皮甲,如同小孩子般歡呼雀躍地飛奔入草原,隻見他輕輕一躍,整個人竟飛了起來,他漂浮在半空中時而張開雙臂,時而翻個筋鬥,時而如風車般旋轉······
虞瀚東、柳櫻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一幕,頓時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遏怖呵呵一笑,也卸去身上的兵器,脫去皮甲,一蹦一跳地進入草原,他的身材最是壯實,卻也能貼着草面漂浮起來,可見此處的風力和回旋勁頗為奇特。
“來吧!體驗一下飛翔的感覺。”拓都已卸去沉重的裝備,朝虞瀚東、柳櫻招了招手,随即歡快地奔入草原。
虞瀚東、柳櫻互相看了一眼,紛紛卸下身上的重物,興奮地加入飛翔的隊伍。一入草原,身材最為嬌小的柳櫻便如紙鸢般飛了起來,吓得她不禁大叫起來,幸而虞瀚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兩人一同飄了起來,他們踏草而行、展臂飛翔,仿佛落入凡塵的神仙男女迎風飛舞。
衆人玩耍了近兩個時辰,最後在拓都的招呼聲中結束了這段難忘的時光。
紅日低墜,拓都帶領大夥要在天黑前趕至山口處宿營,否則會耽誤明日的行程。于是一行五人奮起趕路,終于在夜色降臨前到達入山口。
正當衆人尋找合适的地方宿營時,遠處突然傳來喊殺聲和求救聲。
拓都等人聽到求救聲中含有薩婁族的口音,三人二話不說,各自執着兵器朝聲音來處奔去。虞瀚東讓柳櫻留在原地照看大夥的行李,他也跟了過去。
月色昏暗,空曠的荒野上一夥二三十人的馬匪正在打劫一隊商隊,此刻地上伏屍處處,有十數具之多,貨物散了一地。率先趕到現場的拓都、遏怖見狀,手持長刀、戰錘一起朝馬匪殺去,巴缪站在數十步開外,輕舒猿臂,弓弦聲起,一個又一個馬匪應聲墜地。
虞瀚東緊随其後,殺入戰團。
四人如神兵天降,原先穩操勝算的馬匪被四人殺得鬼哭狼嚎。虞瀚東在解決一名馬匪後,奪過一匹棗紅馬繼續厮殺,這時他看到商隊中有一名小夥子異常悍勇,他護着身後的老者,手持一對雙刃彎刀接連砍翻數名馬匪,渾身浴血,卻毫無懼色。
随着一聲慘呼聲起,小夥子身後的老者被馬匪一箭射中心口,倒在了地上。
虞瀚東見偷襲者又将箭頭瞄準了小夥子,他拍馬上前,擲出手中的昊穹之矛。偷襲者不防一側飛來的長矛,被貫穿胸口,從馬上摔了下來。
餘下數名馬匪不敵衆人,吆喝一聲,全都四散逃走了,拓都等人興高采烈地将馬匹收集在一起。
小夥子在虞瀚東的幫助下殺散了馬匪,他回身查看老者的傷勢,見早已斷氣,不禁哀傷落寞。
虞瀚東來到小夥子的身旁,望了一眼地上的老者,他輕拍小夥子的肩膀,安慰道:“逝者已矣,尚望節哀順變。”
小夥子不為所動,他抱起老者的屍身至附近一片空地,然後用彎刀就地掘坑。
虞瀚東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掘坑,心生憐憫,找來一把趁手的兵器與他一起掘坑。
不一會,兩人挖了個不大不小的淺坑。小夥子将老者安置在坑中,擺放成跪姿,裸露着上身。看來這老者又是一名虔誠的天神信徒。
一切處置妥當後,小夥子忽然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将鮮血灑在坑邊。
虞瀚東暗忖,這又是什麼古怪的風俗?正想着,小夥子面向他,雙手交叉,跪下施禮。他立即将小夥子扶起,柔聲道:“不必如此客套。”
小夥子眼神麻木,不作任何表示。
虞瀚東雖然覺得奇怪,但并未在意。他轉身牽着棗紅馬,朝拓都等人走去。
拓都三人望着虞瀚東身後,神色古怪。
虞瀚東回頭看去,那小夥子也牽着一匹馬跟了過來。
拓都打量着小夥子,隻見他身長八尺,與虞瀚東幾乎一樣高,眉濃眼大,睛如點漆,胸脯橫闊,姿貌甚偉,又見他後腰插着一對雙刃彎刀,忽然想到了什麼。
虞瀚東正好奇小夥子為何跟着自己,難道想跟着他們一起走?
拓都上前,對那小夥子打了個手勢。小夥子立即雙手交叉施禮,跟着嗯嗯啊啊雙手比劃了一番。
虞瀚東這才知道小夥子是個啞巴。
小夥子又在地上比劃着什麼。
拓都、遏怖、巴缪瞅了半天,巴缪忽然叫道:“斛勒?你是叫斛勒?”
小夥子點了點頭。
拓都攬着虞瀚東的肩膀,微笑道:“恭喜虞兄弟得了件寶貝。”
虞瀚東不明其意,皺眉道:“此話何意?”
拓都指着斛勒,解釋道:“他是釋雅族人,也算是胡狄人的一個分支。釋雅族偏居于西部荒原極地,那地方自古以來便是苦寒之地,釋雅族人以打獵為生,他們雖然人數稀少,卻人人生來粗犷彪悍,骁勇善戰,而且他們還擁有無比忠誠的品質。許多部落首領、行商之人都喜歡将釋雅族強健的男子買來當貼身護衛,由此催生了一門生意。有專門的人往釋雅族人的聚居地購買未成年的男童,從小毒啞了,然後教授他們本領,最後賣給部落首領或行商的富豪。”頓了頓,他看了一眼斛勒,道:“這斛勒想來就是這麼成為一名護衛的,剛才死的那老頭子應該是他之前的主人。釋雅族人有不成文的規定,如果主人被别人害死,誰幫他報了仇,他就認誰做新的主人。剛才你幫他報了仇,現在他安葬完舊主人,你就是他的新主人了。”
虞瀚東沒料到還會有這樣的事,他望着始終盯着自己的斛勒,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沉吟片刻,他對拓都道:“你幫我跟他說,他自由了,自己想去哪就去哪吧。”
一旁的巴缪不禁笑道:“不管用的,他們釋雅族人生來就是死腦筋,認定了的事就是死也不會反悔的。除非你叫他就地自刎,一了百了。”
虞瀚東當然不會讓斛勒自刎,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隻能任由斛勒跟着自己了。
商隊的人都已死絕,衆人收拾了一些有用之物,将活着的馬匹一起牽走了。
回到原來的地方,柳櫻見虞瀚東帶回來一個異族人,很是好奇。待虞瀚東跟她說明來龍去脈後,她并未嫌棄,反而主動幫斛勒檢查身上的傷勢,包紮他手上的傷口。
斛勒顯然從未被人這麼關心過,他臉色微紅,神情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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