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那公子蓮也是一身藍衣,狼狐面具半遮面,未曾有人見其真容。且鬼者變化多端,亦不知哪一面才是他的真容。
隻是一個人間的春山樓主,一個鬼界的鬼王公子蓮,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一人一鬼,就這麼被組合到一處了。
以為是可歌可泣的普通男女的絕美愛情?
俗!太俗!!!
鬼王蓮自鬼界焱刹地絕塵而出,鬼界重開,一躍成為鬼界之主。建鬼域、設了念橋、種往生樹,實力之強與天都不相上下。他在那暗無天日、厲鬼橫行的煉獄中齲齲獨行,一朝統一鬼界,内心無比孤獨。遂取千渡川中一蓮子,化為另一個自己。時而男相,時而女相。
天上地下無一可配蓮花公子,唯有自己最般配!
通篇淫詞豔調,字裡行間無不上演活色生香的春圖,見者迷途忘返。可色欲之下,又有掩不住的志氣豪情。筆墨之間,似乎又帶着對這位鬼王大人的崇敬,不過這表達的方式實在是别緻。
真是看得人熱血沸騰啊。
此文一出,引得無數癡情女為之傾倒,歎他身世凄慘無人愛,最後隻得愛自己;又引得無數熱血兒郎為之崇拜,感他獨身一鬼創不世之功,若不為神,做鬼也能名流千古;亦引得閑談議論者把公子蓮與春山樓主認為是同一人,又結合春山樓主時男時女的秘密身份,細思之下,得來一片嘩然。
事後,話本仙人莫名消失了一段時間,春山樓卻帶頭賣起了《三界風華錄》,賺的盆滿缽滿。
有人猜測,這公子蓮與春山樓主定不是一個人,不然怎能做出這如此背道而馳之事。
不久後,春山樓就宣布在鬼界開了分店。
話本仙人重出江湖,與春山樓主相關的故事紛至沓來,但再不見公子蓮的身影。
人們由此徹底打消了疑慮。
春山樓做大後,人間便出現了一批“春山人”。
何謂“春山人”?
美其名曰:信仰春山的人。
其中不乏做生意的商人,祈求财運通達,如春山之大;做手藝的匠人,祈求技藝高深,如春山之遠;讀書的舉人,祈求博聞廣記,如春山之高......
因不知其貌,且所求各不相同,故畫像男女老少皆具,并常與天界諸仙神畫像同列其位。
拜一個也是拜,拜兩個也是拜,管他是天上還是地下的,誰靈誰就行!
對此,春山樓的回應是:“信仰由他不由己,大家開心就好,别傷天害理就行。”
劉桃花道:“咱玉葭管事都說了,大家開心就好,不過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見到了春山樓主,那人卻不是想象中的翩翩公子,你又當如何?”
金七聳聳肩,幾乎是毫不猶豫,道:“女的也行啊!是人就行!”
劉桃花“嘶”一聲,不知為何,似乎說到是女子時,金七的眸子比說起男子時更亮,人似乎也更加激動了。可後半句聽着又帶着點說不上來的詭異。
金七又道:“甭管是男是女,是人是神還是鬼,隻要像咱春山樓的宗旨‘保真’,我就認!假的我可不認啊!”
劉桃花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們倆也是很标準的‘春山人’嘛。”
二人聞言,齊齊看向她,道:“難道你不是?”
劉桃花道:“是不是都好,反正我永遠都是春山的人。”
“劉桃花,你過來一下。”
後院傳來一道清冷的女音。
劉桃花聞聲趕來,一女子正背對着她,彎腰侍弄架子上晾曬的草藥。
女子聽身後腳步站定,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情緒的笑。
人未轉身,聲先至,道:“真決定要走了?”
待她轉過身時,方才看清,她一襲水綠長裙,滿頭烏發用一條銀白發帶随意綁着,額間一點朱,一雙杏眼水汪汪的,端是個明俏少女的模樣,可一開口,盡是清冷之意。
但劉桃花卻不覺疏離,反而很親切。
此女子正是春山樓的管事——玉葭。
劉桃花點點頭,道:“這麼大的熱鬧,我怎麼能不去看看呢,萬一得見咱樓主的廬山真面,那可是件不得了的事。”
玉葭輕歎一聲,似是認命,道:“也好,如今春山樓休市,你去看看也好。此去夜茲,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玉葭似是又想到了什麼,攤開一掌,道:“拿來吧,我幫你送去春神廟。”
劉桃花會心一笑,一掀開包就把早就準備好的兩封信交到玉葭的手上。
一封送到老春神廟,一封送到新春神廟。
劉桃花還順勢往玉葭的手上放了一把用油紙包好的杏子幹,道:“我的謝禮,明年再給你拿新的!”
玉葭看着手上的杏子幹,微微出神,不知不覺地笑了。
玉葭擡頭望向劉桃花,道:“明年見。”
劉桃花回道:“明年見。”
劉桃花轉身剛跨出一步,又聽玉葭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願你此行得償所願,平安歸來。人定勝天。”
劉桃花沒有轉身,但玉葭知道她在笑,她揮揮手,擡頭望天,道:“擡頭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