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朝一路南行,邊趕路邊賞景,溜溜達達走了四五天才到,這一次可不會像上次弄得灰頭土臉了。
說起來,适約國還與舊時的夜茲相鄰,那裡四季如春,常年盛開着各式各樣的鮮花,适約人不論男女皆以簪花為美,故适約國也被稱為花園之國。
但在五百年前,适約發生了一場大地震,地龍翻湧,威力之強大,延伸遠至中原。而處在震中的适約,鳥獸盡散,大地崩裂,屋舍坍塌,百姓盡入地腹,大地合攏,哀鴻不鳴。
如今這片土地上已經建立起新的國家,昔日美景不複,但新俗仍見舊習。
言朝行至郊外荒野,于一犄角旮旯之地找到一間荒廢已久的破廟,走到跟前才發現,這是一間春神廟。裡頭供的自然不是如今的春神,而是上一位春神,他為人時就是适約國人。
這廟不大,甚至比不上一間土地廟,頭頂春神廟的匾額獨剩一個“春”字,垂在半空,随時都可能掉下來,砸中一個“幸運的”過路歇腳的人,應該不會特意有人等着它掉下來。
匾額正下方有一堆黑乎乎、髒兮兮的東西,一動不動的,看那樣子像一個積滿了灰塵,還發了黴的石墩子。
言朝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擡腳往裡走,路過那“石墩子”時,它突然動了一下,黑乎乎的一團中突然亮起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這竟是個人。
還不等言朝反應,就聽“刺啦”一聲,上面的匾額就這麼水靈靈地砸在了“石墩子”上。
言朝閃身退至内堂,方才太突然,來不及反應,她正想看看“石墩子”怎麼樣了,雖然是塊朽木,重量也不可小觑。誰知那“石墩子”倏地蹿跳起身,振臂高呼:“神落啦!成神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成神啦!成神啦!!!”
言朝揉了揉太陽穴,見他貌似沒有外傷,道:“真是骨骼驚奇,但這怕不是腦子被砸壞了吧。”
那人在空地上賣力舞動,動作毫無章法,邊跳邊歇斯底裡地笑個不停,他舞的幅度很大,以至于将他身上的泥灰都甩開了。
言朝站在裡側,看着被甩到裡面的一坨泥,又看見被坐出一個坑的門檻,皺了下眉,吐槽道:“墨墨,那家夥可比你還黑!不過,他不會一直坐在這沒動吧!”
怎麼還真有人特意等着被砸啊?!
那人又跳了一會,忽然停下,上半身與下半身齊平,口中不知在嘀咕些什麼,聽着像是某種咒語。他再起身時,一雙眼隻剩眼白,口中又重複着之前的話,“我成神啦!神落啊!神落啊!我終于成神啦!!!”随着他的話,他的四肢也産生了變化,雙手雙腳逆向翻轉至身後,頭不斷前傾,脖子越抻越長,樣子極為詭異。
言朝望着那似人似鬼的東西,見他一時未有動作,心道:“别人出門是擡頭見喜,怎麼到她這就成擡頭見鬼了?不,是低頭見鬼。看來下次還是得擡頭才行。”
眼見這那鬼東西越變越詭異,她一時拿不準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雖沒做出什麼危險的事,難保他一會不做。
言朝從包裡掏出一顆藥丸,瞄準位置,兩指彈出,送進了他的口中。
隻見鬼東西又動了一會後,慢慢的定住了。
言朝松了一口氣,站在原地又觀察了一會,正準備去看看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忽聞一聲脆響,鬼東西斷成了兩截,蓮溪與遙旭出現在他身後。
言朝眼前一亮,朝他們揮手,道:“蓮溪,江魚,好久不見!”
蓮溪、遙旭與言朝相視一笑,道:“桃花,好久不見。”
言朝這才走上前去查看,發現那鬼東西已經面目全非,内髒伴着鮮血一股腦的往外淌,血腥氣嗆得人直皺眉。嘴在整張臉上裂開,呈現出可怖的笑容,眼窩深陷,一對眼珠血絲密布,呼之欲出,盡管隻有眼白,仍能看出他望向天空,頗有些死不瞑目的意味。
蓮溪看向言朝,眼神關切,道:“你沒受傷吧。”
言朝笑道:“我沒事。我剛給他吃了顆藥定住,好在你們來得及時,省得我再想辦法對付了。不過,他是鬼嗎?”
蓮溪道:“是人。他應該是中了某種毒才導緻的身體變異。”
言朝蹲下身查看,蓮溪想要制止,她回以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她用帕子蘸了一點流出的血,放在鼻間聞了聞,道:“何止是身體變異,行為舉止也是瘋瘋癫癫。”
她又看了看暴露出來的内髒,随便找了一根枯樹枝一碰,瞬間化為齑粉。果然,外觀看着沒什麼問題,但内裡早就空了。
這毒很有意思,不僅會讓人失智變異,還能在蠶食内髒的同時維持正常的運轉,若遇外力相阻,一碰即碎。
蓮溪朝她伸出一隻手,道:“起來吧,這東西髒。”
言朝順勢站起身,有些傷腦筋道:“這才完了一個中蠱的,又來一個中毒的。看來這一趟也不輕松喽。”
遙旭道:“别擔心!隻要咱仨在一塊兒,啥都不是問題。”
蓮溪道:“他說的沒錯。”
言朝笑了笑,道:“也對,畢竟我們現在身份不同了。”語畢,她這才發現這次隻有他們兩個人,又道,“怎麼不見一撮毛?”
遙旭道:“上次一趟又驚又累的,我讓它在快樂老家休息了,這次就不帶它出來了。”
言朝聽聞,歎了口氣,道:“它不在還怪想的。不過,”她頓了片刻,又道,“沒有一撮毛幫你馱着那些寶貝,我們怕是吃不到你做的飯了吧。”
蓮溪低笑了一聲,沒說話。
遙旭這才反應過來,道:“好啊好啊!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啊!一撮毛要是知道肯定會傷心的!還有,我可是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