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雲槐國主退位,太子彌祯即位,适逢詠槐宴,便借此廣邀請各國于下月十五詠槐宴上共賀。
遙岐自是不必說,作為彌祯的朋友,明祈與楓弋雖是平民,自然也在邀請列中。
雲槐地處北方,因王都生長着一棵百年槐樹,但多年未曾開花。雲槐開國國主斬暴君,定天下之時,那棵槐樹意外地開花了,國主認為此乃大吉之兆,便将國号定為“雲槐”。為紀念這一刻,國主下令在境内多處種槐,并在每年花期之時,舉辦詠槐宴。
詠槐宴更是雲槐與周邊國家做生意的好時候。
雲槐是個強大卻低調的國家。
雲槐有一大名産——鍛造師。
上至皇親國戚,下至黎民百姓,對機關暗器無一不通,就連雲槐的孩子兒時玩的都是各種機關做的小玩具。雲槐人所制機關精密巧妙,世間僅有,非他人能仿,應用于戰場上可極大的節省人力和傷亡。但雲槐人不好戰,建國以來,從不對外讨伐征戰,但也絕不懼戰,也因其機關制造名聲在外,各國也不敢輕易進犯。
他國平戰的方式,要麼以戰止戰,要麼公主和親。
雲槐卻是反其道而行,與他國做起了機關生意,将雲槐制造的額機關暗器賣給他國,上層所造用于捍衛疆土,下層所造用于日常耕作,雖然核心圖紙仍舊掌握在雲槐人手中,但對兩國良向發展多有助益。
同時,雲槐國主也會定期派人到各國學習,一方面是與各國交好,一方面是借此制衡各國,不敢輕易攻打雲槐。且雲槐人上下一心,外人也難以撼動,在他國眼中,雲槐既是隻可遠觀的蓮花,亦是群狼環伺的獵物。
到了彌祯這一代,更是将祖宗的治國理念貫徹到底。他一生不修仙神,不問金銀,唯有國家、妻子與摯友是他一生所求。
四月初十,槐花盛開。
為了迎接遠道而來的各國使臣,王城外,少女們捧花,少男們執水,分别立于城門兩側,地上鋪着一層鮮紅厚實的地毯,從城門直通皇宮,待賓客入城時,鮮花與混着花露的水同時灑下,漫天花雨為賓客洗去一身風塵,意為“迎香去塵”。
王城内,人山人海。來自西域的樂隊端坐在駱駝上演奏彈唱,自信忘我;南部的花車上青煙徐徐,一名少女卧在其中若隐若現,待看清時,卻是一條吐着信子的黑蛇,神秘驚奇;西部的獵鷹和駿馬,姿态昂揚,眼神銳利,一聲啼鳴,灑脫不羁;東部的魚舞,歡脫随性,舞者身着魚皮做成的衣服,宛如水中遊魚,靈動自由。與之而來的,還有各國帶來慶賀的數不盡的奇珍異寶。
高樓和沿街的百姓拍手叫好,歡呼聲與樂聲,在整座王城上空飄蕩。
使臣們由國主親自指派的迎接大臣及王庭内侍接待,将他們帶入城中驿館休息,十五之前可在王城内外盡情遊玩,十五當日統一入朝赴宴。
遙岐與母依是跟着自家使團來的。明祈與雲湘,還有楓弋是單獨來的,但他們都由彌祯的親随來接待。
翌日。
明祈帶着雲湘,遙岐帶着母依,四人在街上閑逛,隻餘楓弋一個人在後面形單影隻。
楓弋白了一眼面前正談笑甚歡的兩對,道:“你們一個兩個的,出來逛非得帶上我不可嗎?”
四人聞言,一齊看向他,道:“你也可以像我們一樣啊。”
楓弋内心無語,真是交友不慎!
未及楓弋說話,四人便将他舍了,奔着一個奇怪的小食攤子去了。楓弋歎了聲氣,隻得快步跟上。
攤前挂的招牌名竟叫“鹵汁臭鹵味坊”。
那攤前支着一口大鍋,裡面是滿滿一鍋的各式鹵味,鹵香中還混着濃郁的草藥香,色澤誘人,正冒着熱氣呢。
攤主一邊收拾着物什,一邊吆喝:“鹵汁臭鹵味,保證香!”
攤主一見來人,緊忙擦擦手,來到幾人跟前,笑道:“幾位要不要嘗嘗我家的鹵味?剛做好的,熱乎着呢!”
母依狐疑道:“你為何要叫‘鹵汁臭’?這臭了的鹵汁還能用嗎?我們聞着倒是挺香,你莫不是将臭了的鹵汁與好的混在一起來诓騙我們吧!”
攤主一聽,絲毫不見驚慌,反而笑了一聲,從容道:“幾位一看就是外地人。實不相瞞,小人名喚‘魯智疇’,就取諧音‘鹵汁臭’,意思就是魯智疇的鹵味保證香!”
幾人這才明白過來,“鹵汁臭”,“魯智疇”,着實有趣。
遙岐道:“有意思。隻是你這明明是個小攤子,為何要叫坊?”
魯智疇道:“這鹵味的手藝是我獨創,我要将它做大做強,提早取好了名字,再傳給後代,代代傳承。”
幾人相視一笑,明祈道:“好!那就讓我們嘗嘗你這鹵汁臭鹵味是不是真的香!”
魯智疇把手巾往肩上一搭,笑道:“好嘞!幾位來看看想吃什麼?”說罷,魯智疇拿起鍋邊的勺子,指着鍋裡一個個格子,一一介紹,豬蹄、腸結、雞翅、豆皮卷......應有盡有。
種類太多,幾人一時不知該選什麼才好。楓弋見他們遲遲不能決定,湊上前,道:“想那麼多幹什麼?那就每樣都來點兒,全都嘗嘗!”
魯智疇一聽可樂了,道:“得嘞!這位公子真有眼光,今日選了全家福,來日各位必然會幸福美滿的!幾位請稍候,我馬上就把鹵味端上來!”
幾人在桌前落座,明祈猛拍了下腦門,道:“對啊!咱們就應該都嘗嘗,回頭找那位給咱們報銷!”
遙岐與母依聞言,贊同道:“你這主意不錯!都到了他的地盤了,不宰他一頓不是白來一趟嗎?”
楓弋點了點頭,甚是欣慰地道:“你們總算是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