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勝點頭道:“沒錯,我就是那個又老又醜的窮村漢子。”
祁勝身量很高,體态漂亮,容貌俊朗,年齡更不必說。但凡不是個瞎子,都不會認為他又老又醜。
知道自己聽了個假瓜,還被當事人拆穿,張二既尴尬不已,撓了撓臉:“都…都是旁人瞎傳,我就說許老闆向來忠厚,怎麼可能會打救命恩人。”
“無妨,想必張哥當日并未上縣衙看熱鬧,不明就裡也在情理之中。”祁勝表示理解,又說道,“接下來半個月我要在酒樓工作,還希望張哥多多照拂。”
張二連忙道:“照拂說不上,但這酒樓裡的門道我都通透,你有什麼不懂的隻管來問我。”
此話正和祁勝的意,他又和張二閑聊幾句,随後周轉到正題:“張哥,咱們來财酒樓是鎮上最好的,好多有能耐的人請客吃飯都會選在這裡,我想問問,胡二少爺是否也會來這裡吃飯?”
以為他是怕見面尴尬,張二道:“胡二少爺經常來,今兒好像也要來,但你放心,他一向在樓上包間,從不在一樓吃飯。”
“這樣啊。”祁勝又問,“那樓上包間是由誰負責,他們負責包間的,是不是工錢比我們高。”
張二說:“樓上是王大等人負責,工錢都是一樣的,不過包間的客人比較有錢,有時候會給打賞。”
按照酒樓的規矩,打賞是酒樓和夥計三七分,夥計七。
祁勝記在心裡,繼續打掃。
打掃完畢後,開了大門,張二仍留在大堂等客,祁勝則去後院和其他人一同備菜。
他問了其他人,得知王大是誰,便等備菜差不多後,找機會把王大叫到沒人的地方。
“王哥。”祁勝客客氣氣喊人,“我想跟您說個事兒。”
“什麼事?”王大問。
祁勝道:“我是新來的,以前隻在碼頭搬貨,沒幹過這一行,記不住那麼多張桌子,怕上菜弄混,所以我想跟您換個活兒,能不能您去大堂,我管包間。”
不等王大皺眉頭,祁勝又說:“您放心,若得了打賞,我一分不要全部歸您,除此之外,我再給您二十文辛苦費。”
二十文聽起來少,實際王大一天的工錢才二十文。
——祁勝是臨時工,工錢高些,一天二十五文,都是管兩頓飯。
“您就幫幫忙吧,我實在是怕招呼不來挨罵。”祁勝皺着眉頭,語氣真誠地懇求。
王大本就好說話,再想到自己剛入行時确實沒少被訓,便答應下來:“行,我就跟你換一天。”
“多謝王哥。”祁勝松了口氣,連連感謝。
王大見狀,更斷定他就是沒什麼社會經驗,完全沒有多想。
—
辰時過半,客人陸續多了起來。
樓上一共四個包間,都預定出去了,祁勝負責一号房。
沒有客人時,他便遵照管事的吩咐,在樓梯處候着。
候了沒多久,他聽見了胡天楠的聲音。
“令堂也是關心你,才會催促你成親。”
另一道男聲:“她若真關心我,就不該叫我娶一個沒見過面的姑娘。”
“想見面還不簡單,楊兄你偷偷去未婚妻家裡瞧一眼不就是了。”紫衣男子出着馊主意。
“楊兄”道:“我沒有未婚妻,也不想有,我活得好好的,自由快活,幹嘛要找個麻煩。”
“楊兄灑脫,心境超凡脫俗,不像胡兄,上趕着找麻煩,隻怕麻煩還看不上他。”
此話一出,一行人都哄笑起來,胡天楠面色青一陣白一陣,心裡将這群人咒罵了個遍,表面還得陪笑:“幾位,我們先上樓吧,站在這裡堵住旁人了。”
聞言,祁勝适時現身,好似完全不認識胡天楠一般,彎腰熱情洋溢地招呼:“幾位公子可是一号包間的?快請上樓吧。”
“楊兄”率先邁步上台階,順勢掃了祁勝一眼,眼神一頓:“你這小二我還沒見過,新來的?”
“是,小的頭一天上工。”祁勝回道。
楊斌點了點頭,繼續往上走。
走在最末的胡天楠臉色卻變了變。
他倒不是怕祁勝,一個無權無勢的窮鬼有什麼好怕的,隻不過祁勝叫他想起了許見秋。
許見秋在他心裡是個守禮又漂亮的哥兒,性子也溫柔,是極适合當夫郎的。
他當年主動說親,是真的想要娶對方當夫郎,奈何世事無常,他如今已是廪生,許家卻沒什麼進展,門第差距太大,他若想再進一步,就隻能放棄許見秋。
不過說到底是他對不起許見秋,愧疚常常萦繞着他,甚至那天上縣衙,他也沒有好意思露面。
他原想着等風頭過去了,他再去見許見秋,若對方願意,他可以不計較對方跟過旁的男人,将人納為妾室。
給他當妾名頭上不好聽,但至少能夠吃飽穿暖,比跟着鄉下漢子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