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溫馴的黑毛驢仿佛察覺到主人要把自己“抛棄”了,頓時掙紮起來,尥蹶子擺腦袋,不願跟祁勝走。
驢體重高力量大,鬧起來很吓人,許見秋連忙退了幾步,保證自己的安全。
祁勝并沒有往後退,而是繼續握着缰繩,以防毛驢亂跑。
“聽話!”漢子也拽住缰繩,另一隻手拿出皮鞭,抽了毛驢幾下,豎目喝道:“讓你跟他們走就走,再不聽話把你賣到酒樓去,扒皮抽筋!”
毛驢大概是聽懂了,四條腿焦急地在原地踏了幾下,兩隻大眼睛緊盯着主人,似乎在訴說委屈。
“我已經收了錢,你跟他們走。”老漢子生硬說完,扭過頭,不願再看身後的驢,擡手示意他們将驢帶走。
祁勝嘗試拉動缰繩,沒使太大力。
黑驢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主人,沒有再鬧,慢慢挪動蹄子。
看完全程,許見秋心中有些澀然,又慶幸自己買到了一頭好驢。
他走到祁勝身邊,接過雞籠:“我們去買爐子吧。”
“好。”
二人折回去買了一個大泥爐,一個中号鐵鍋,攤主給便宜了三十文,支出八錢五十文。
“這下真的一窮二白了。”許見秋拎着輕了大半的荷包,笑着說道。
“會掙回來的。”祁勝看着夫郎,捉了一下手,保證道。
許見秋不自覺又朝他笑了笑,将雞籠也放在闆車上:“還剩一百多文,你有沒有什麼想買的。”
“沒有。”
許見秋:“買一壇竹酒吧。”
他記得二人初見時,對方找他要十文錢,就是為了喝竹酒。
“你喜歡喝竹酒?”祁勝神色有些古怪。
許見秋搖頭:“從未喝過。”
他隻喝過米酒和食館賣的兩種平價酒。
米酒好喝,另外兩種他覺得一般。
“那就别買了,竹酒不好喝。”祁勝說,“名頭唬人,實則和竹沒有關系,起個風雅名字隻是為了迎合讀書人。”
“好吧。”許見秋頓了頓,問道,“你喜歡喝什麼,咱們買一壇。”
“喝茶足矣。”祁勝沒有酒瘾。
猜測祁勝是為了省錢,許見秋也覺得家裡剩下的錢不多,便沒再買東西。
—
回到食館,許父和許成林都仔細相看了一番毛驢,沒找出毛病。
既然沒病,這驢就買的很值了。
“這下好了,以後你回家也方便,騎着驢就回來了。”許父語氣明顯高興。
“我也是這麼想的。”許見秋說罷,抿了抿唇,有點不好意思地道,“爹,娘,大哥,不知家裡有沒有多餘的陶罐。”
上次他拿回家了兩個,但還是不太夠用,想再拿兩個。
“有,等會兒你自己去挑。”許母說着,擡手摸了摸他的發頂,“跟家裡不用客氣,你隻是不在家裡常住,又不是斷絕關系了。”
許見秋聞言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想再拿一壇糯米酒。”
“拿呗。”
“房裡的大衣櫃我準備搬到無窮村。”
趙雪梅愣了一下,旋即無聲地歎了口氣:“搬吧,你們小兩口确實櫃子太少。”
隻是衣櫃搬走,房間就顯得更冷清了。
不過總是要經曆這麼一遭的,兒女長大了都會離開父母。
“娘,爹,等我和祁勝掙了錢,便搬到鎮上住。”許見秋出聲道,“到時候還要多麻煩你們。”
趙雪梅臉上又浮現出笑容:“說什麼麻煩,等我跟你爹老了,還不是要麻煩你們這些小的。”
說了一通話,見祁勝一直不怎麼吭聲,趙雪梅便找話題道:“哥婿可有什麼想吃的,讓老二給你們做。”
“我都行。”
“那我就随便做了,反正一家人不用太客氣。”許成林笑說着,轉身進了廚房。
祁勝很有眼色,跟進去幫忙,許見秋也自己找了活兒幹。
許父許母卻對視一眼,進了房間。
關上門,二老壓低聲音。
許母:“買了驢,估計秋兒手裡頭沒錢了。”
許父:“二十兩不是在你手裡,先給他一部分。”
若是一次性全給了,被漢子騙走可就遭了。
雖說祁勝一直表現得不錯,可畢竟成親也沒多久,興許是裝的呢?
有些漢子能裝上好幾年,防人之心不可無。
兩口子商量了一會兒,決定先給五兩,過年再給五兩,剩下的十兩,等生了孩子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