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家四口上公堂,三個人都被判刑,隻有他回來了,卻背上了五兩銀子的債。
不止如此,以後家裡八歲的妹妹和五歲的弟弟,都得他養活了。
他怎麼養活?
當時家裡提議要謀算馮四哥時,他就沒同意,但拗不過其他人。再者,也不是為了給他讨夫郎,他半點好處沒得到,憑什麼這些重擔要壓在他身上?
“二哥。”陳小妹推開門,小心翼翼地說,“我煮了稀飯,你吃不吃。”
她隻有八歲,但經常幫着家裡幹活,會洗衣裳煮稀飯擀餅子,也知道一點農務。
可這些在陳二眼裡沒用,這些掙不出銅子。
他眼神陰暗地盯着妹妹,吓得陳小妹瑟瑟發抖,小聲又喚了聲“二哥”。
她已經在村裡聽說了自己家的事,知道爹娘和大哥都被關進大牢了,知道二哥心情不好。
可她……她也很害怕。
看見妹妹掉眼淚,陳二的神智似乎回來了些,語氣也正常:“我不餓,你和小弟先吃。”
“好。”陳小妹連忙抹幹眼淚,轉身去找弟弟。
隻要二哥正常就好,有哥哥在上頭頂着,她就不那麼怕了。
陳二聽着妹妹走遠後,将門關上,進了陳老漢夫婦住的屋。
家貧,屋裡陳設不多,他在屋子裡翻找一通,最終在一塊磚後面找到了銀子。
一共隻有二兩碎銀,和幾百個銅闆,連還債都不夠。
他将錢全部拿出來,走進自己屋,把錢放在床上,用被子蓋住。
随後他出去吃飯,吃完飯後道:“你們倆先去睡吧,我來洗碗。”
洗碗向來是陳小妹的事兒,她受寵若驚:“二哥……我來洗吧。”
“你哄弟弟睡覺,我不會哄。”
他這麼一說,陳小妹便拉着陳小弟走了。
如今年齡還小,家裡屋子不多,陳小妹和陳小弟住的是一個屋,就是陳二陳大的隔壁屋。
洗了碗,陳二回屋後便認真聽着隔壁的動靜。
漸漸的,月亮高升,料想隔壁妹妹弟弟都睡熟了,陳二揣上二兩銀子,銅闆數了二三十個,餘下的仍藏在被子裡,小心謹慎地打開門,往月色中去了。
*
次日,氣溫有所下降。
家裡沒什麼着急的事兒,昨夜又鬧得兇了些,被窩正舒坦,許見秋久違地想賴床。
見他翻了個身,不想睜眼,祁勝便道:“你再睡一會兒,我先去喂雞。”
“嗯。”許見秋含混應了聲,半邊臉埋在枕頭裡。
他聽着祁勝穿衣,出門,關門,然後是院子裡喂雞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許見秋不覺得困了,便坐起身,披上衣裳,打開窗戶看了看外面。
天還不是很亮,處處帶着涼意,黑狗崽在跟狸奴玩鬧,褐色那隻還在睡。
半大的雞到處刨食,祁勝就在廚房外頭,正把茶壺裡的燒開的水往陶罐裡倒。
許見秋心想,要多買些柴。
水要燒開才能喝,才能不容易生病。陶罐裡的水過不了多久就涼了,現如今喝着沒什麼,等真正入冬,就不好受了。
若是有了多多的柴,爐子便能一直燒着,又能烤火,又能喝到熱茶。
想了一通以後的事,他不再賴床,穿好衣裳,下床梳頭,準備做早食。
昨晚他和了面,一夜過去已經發酵好。他将蘿蔔菘菜切成絲,加鹽擠出水分,而後炒四個蛋用筷子攪碎,和素菜絲攪勻,調好味道,開始揉面。
面團揉好後,開始包包子。
他包的包子小,小點更好吃,就是麻煩,得一個個捏褶子。
許見秋很有耐心,手上動作也快,很快,案闆上便全是圓潤漂亮的小包子了。
包好後還要二次醒發,趁着這個時間,他出去跟狗崽玩了一會兒。
這兩隻小狗才到家,他正新鮮着,隻覺得哪裡都可愛,叫聲也好玩。
黑色狗崽不怕他,還會讨巧,在他手上蹭耳朵,拿水汪汪的圓眼睛看他。
褐色應當也不怕,隻是依舊懶性子,賴在窩裡不怎麼動彈,摸它也不動。
許見秋不禁犯愁,甚至有點後悔,是不是不該把褐色的抱回家?
這樣一天到晚躺在窩裡怎麼行呢,作為家狗,不求它像獵犬那般勇猛,可也得會看家呀。
若是來了生人,得會叫喚兩聲。
祁勝掃完院子,見他一臉憂愁,便走過來問道:“怎麼了?”
許見秋将自己所擔心的說了。
祁勝道:“它現在還小,小孩子覺多,狗崽估計也一樣,等長大就好了。”
“興許吧。”許見秋看了看活潑的黑狗,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想着醒發得差不多了,許見秋正要洗手回廚房,卻聽見外面一道聲音。
“陳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