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親戚走過一輪,已是初八了。
初九,許見月帶着兩個孩子回家來住。
飯館和南紙店都是隻有過年才能休息,因此每次過年,她都會抽空回來住幾天。
許成林假期不足,已經從家裡離開,因此許家并沒有顯得很擁擠。
一家人商量着去寺廟上香,留祁勝和許成州在家。
許成州還在忙課業。
元宵一過就要回書院上課,他還有兩篇文章,三篇詩沒寫,且對于寫詩毫無頭緒。
祁勝則很清閑,拿了一本書在院子邊喝茶邊看。
“勝哥。”冥思苦想半天後,許成州終于忍不住求助道,“你寫詩厲害嗎。”
祁勝放下書:“不算厲害,但昔日也被夫子誇過。”
“那你能教教我嗎,先生讓我們以過年、元宵、初春為題作三篇詩。”
祁勝自然點頭答應,坐過去給他講解。
許成州不笨,祁勝又身負高才,講解淺顯易懂,不一會兒便叫他明白了如何作詩。
“原來是這樣,我們夫子從沒有這般講過,他說的雲裡霧裡,我都聽不懂。”許成州恍然大悟。
祁勝道:“若是聽不懂,可以私底下再問他或是同窗。”
許成州搖頭:“夫子私下很忙,常常找不到人,至于同窗,他們也聽不懂,隻有一兩個會作詩。”
祁勝蹙眉:“如此說來,你們夫子根本就不會教書。”
“他有些教的好,有些教的不好。”許成州還是在書院學了些知識的,隻是不多。
“既如此,何不換一家更好的書院,找個更好的夫子。”
許成州道:“我也想,可是其它書院都很昂貴,他這裡便宜,而且也教出過秀才。”
“可你在他手下念書,能考上秀才嗎?”祁勝問。
許成州握緊筆,羞愧地低下頭:“我天資愚鈍,恐怕走不了科舉這條路。”
祁勝道:“成州,你在他那裡聽不懂,但我隻教了一會兒,你就明白怎麼作詩了,可見并非天資愚鈍。”
頓了頓,繼續道:“你覺得學費太貴,這樣吧,不如你直接退學,以後我來教你。”
許成州瞪大眼睛:“勝哥,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我倒是願意,但爹娘恐怕不會同意。”
祁勝一個村裡漢子,沒有任何功名,還要教旁人去考功名,這話傳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我教你這麼說……”祁勝耳語一番。
日落前,許見秋一行人回到家,才把凳子捂熱,許成州就說自己要退學。
“好端端的,為何要退學?”許大山頭一個問。
許成州在袖内攥緊拳頭,正色道:“爹娘,我在書院已經學不到什麼新東西了,夫子整日讓我們背書,背書練字我在家一樣可以做,所以就想幹脆退學。”
“若是退了學,誰檢查你的文章?再者,食館吵鬧,不适合念書。”許見月說道。
許成州道:“這一點我也考慮到了,食館吵鬧,我一個人難以自律,因此我想搬到鄉下去,就住在二哥家裡,這樣還能和勝哥一起念書,互相監督勉勵。”
許父許母互相看了看。
許見秋聽見弟弟要搬到自己家,又見祁勝臉上沒什麼意外之色,猜到他們可能說定了什麼,便出言道:“這話也有幾分道理,不去書院省一筆學費不說,還省去了往返時間,隻要自己用功努力,課業便不會耽擱,至于寫出來的文章和不解的問題,隔一段時間來鎮上請教一次先生就是。”
“對,還是二哥懂我,我正是這般想的。”許成州忙道。
他說的有理有據,聽起來也很有好處,然而許父許母還是不放心。
“你覺得沒什麼新東西可學了,若果真如此,新東西那麼少,那些秀才舉人怎麼還要進書院。”趙雪梅很是懷疑,“再者,你當真能管住自己?”
許成州不疾不徐道:“娘,那些秀才舉人進書院是為了方便交流,他們家離得遠見面不容易,可我和同窗們離得很近,再者,童生試和他們的考試難度又不一樣,童生試的内容我都已經知道了,在家熟悉即可。”
“至于能不能管住自己,您過段時間不就知道了,若是管不住,我再去書院也不遲。”
他一邊講道理,一邊又跟爹娘撒嬌哀求,又有許見秋保證說會監督他們,最終許父許母同意了。
許大山:“先放任你一年,明年你便下場,若是考不出成績,那就等着挨家法。”
“好,多謝爹娘!”許成州眼睛一亮。
許大山又道:“别高興得太早,你二哥家屋子不多,他又想養牲畜,蓋房子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就待在家裡讀書,正好讓我跟你娘看看你的态度。”
這話的言外之意,便是他打算出錢再給許見秋建房子院子了。
許見秋心想,若是成州住到自己家,祁勝必然要輔以教導,如此說來,也不算全然白要,便厚着臉皮應承下來,謝了一番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