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你不要誤會,隻是你身份貴重……能讓你下跪的應當隻有當今陛下和皇後娘娘,我爹娘……”
她的眸不經意間低垂,她雖不在乎那些繁文缛節,可是沈青硯不是一般人,若他行容有錯,是會被百官敲打指摘的。
沈青硯捧起她的小臉,一雙無瑕的純淨瞳孔正露出不知所措的慌張,他動動大拇指在她臉上摩挲,滿眼愛憐:“就算父皇和母後知道,也隻會贊賞我做得對。你的爹娘,他們本就不是普通人,按着世交的情分,我為晚輩,拜他們理所當然。按他們為大靖所做的犧牲,我為儲君,更該謝他們一世忠義,若沒有他們那樣的付出,豈會有今日大靖的安穩繁盛。”
“歲歲,你切莫再阻止我。”
他說什麼都頭頭是道,施停月自覺講不過,但是細細品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按沈青硯的性子,若她再執意不許,隻怕真會惹他不悅。
她眉間的緊張漸漸松懈下來,小嘴嘟囔着:“你總是有那麼多道理。”
沈青硯知道她這是理解了,便鄭重地俯下身子向施攸、杜若合葬墓行了三拜,随後出其不意地向亡靈吐露心聲:“世侄沈青硯,苦尋歲歲十年,終于有幸與她相遇。今日我在此立誓,此生唯有歲歲一人,願盡餘生之力護她周全。”
“若違此誓,萬劫不複。”
“願二老泉下有知,護佑歲歲一生無憂喜樂。”
他的誓言铮铮,在空曠的城外格外響亮。隻是四周并無他人,唯有她傾聽。
她靜靜望着他,隻說了一句:“你不負,我亦不負。”
行禮後,沈青硯本欲勸施停月回去,然而施停月卻還想多陪陪爹娘。她心裡明白,過幾天他們就會離開涼城,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來,所以她想再多停留一會兒。
陵園太大,他們隻能繞着陵墓走一小圈,四處都歸整得很好,這座龐大的陵園完整覆蓋了當年那條臭水溝的所有面積,沒有一處遺漏。這樣,爹娘的所有骨灰都會被納入其中。
如此費時費力費财的工程,不知沈青硯籌謀了多久?
在此之前,他竟然沒有透露一絲風聲。還有呂言和曆真,都幫着他瞞得嚴嚴實實。
陵墓上不知不覺已蓋了一層薄薄的積雪,融入天地間無邊的白色裡,靜穆無言。
施停月駐足停留了一會,任由這北境狂肆的風吹散她的發,任由雪花落在她的面龐,無聲無息。
“我們回去吧。”
她對爹娘的執念已了,來日再訪,便隻是祭奠。
“嗯。”沈青硯依舊扶着她,深深淺淺的腳印一路蜿蜒,直至上了馬車方才消失。
*
回到京城已是初冬。
雖不似涼城那般寒冷,卻是也冰冷刺骨的季節。一般這個時日,京城的達官貴人們就鮮少出門走動,大多都窩在家中取暖。
施停月自回來後,便按照約定一直在家中陪伴伯父,偶爾有閑情也會去兄長的藥鋪轉轉,其他的地方幾乎沒有去過,畢竟她在京城并無旁的親友。
這一日她如往常般靠在廊下曬太陽,懶洋洋十分惬意。
忽而一陣喧鬧聲打破了她的舒适。
“郡主,郡主……”
家裡的人都已按她的要求,不準喚她郡主,仍舊稱她姑娘,不知這來的是誰?
她側過身子,探出腦袋,卻見鹿竹和雲黛兩個并排前來,一進小院就大聲喊她。
“你們怎麼來了?”施停月着實有些喜出望外,家中日子悶得慌,她正愁沒人解悶。
雲黛還是那般跳脫,搶着回答:“郡主,皇後娘娘聽說你回京,便要我們來伺候你。我和鹿竹交接完手裡的活,就趕緊過來,你不知道,我們都很想念你。”
鹿竹隻在一邊娴靜笑着:“雲黛說的是。”
施停月從廊下一躍身子,跳到她們跟前:“我也想你們,以後好了,咱們還能一起作伴。”
雲黛臉上的喜色難以掩飾,立即開始八卦起來:“郡主,聽說太子殿下向陛下請旨賜婚了,要迎你為太子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