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韻兒見到沈青硯,既欣喜又有些畏懼,一雙水眸似看非看,似乎裡面藏着數不盡的情誼。
季安王妃立時笑容滿面,上前接待:“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和你皇叔也好提前準備準備。”
沈青硯不慣與女子周旋,神情肅然:“聽說皇嬸備了冬至晏,孤特來瞧瞧,是否打擾諸位雅興?”
其實冬至晏并非他的本意,隻是他去了一趟施家,見施停月不在家,怕她在王府被人為難,因此急匆匆趕了過來。沒想到果然如他所料,這宴席并不善意。
王妃将他請上上座:“殿下能來榮幸之至,豈有叨擾之禮。快,速速将席面備好!”
“是。”王妃身旁的嬷嬷和丫鬟們領命而去。
自沈青硯踏入屋内,施停月的目光就一直跟随着他。二人視線相彙的一瞬間,對各自的心思都已了然。
施停月知道,他是來給自己解圍的。
不過她不是可随意欺壓之人,即使沈青硯不來,她也會完好無損地從王府走出去。
一群人漸次入席。
季安王今日不在府内,因此隻有沈青硯一位男賓,雖有些唐突,但在自己叔父家,倒也不失禮儀。
席面上,沈青硯最尊,季安王妃将他請入上座,甚至刻意将他身側的左右兩個座位留給自己與周韻兒。而施停月則被安排在周韻兒下首,陸從嘉則在她下首。
明眼人一眼便看出這座席的端倪,施停月是有封号的郡主,于情于理都應該坐在周韻兒之前。隻是這位次是王妃的主意,她尊誰為貴賓誰便是,衆人就都心照不宣地默認,犯不着與王妃招來不愉快。
施停月本就不是計較繁瑣禮儀之人,這位子坐得不舒服,她隻想快點吃完結束回家。
倒是沈青硯始終保持凜然姿态,他自幼被教導禮儀規矩,對王妃的伎倆心知肚明,心裡已十分不悅。坐在他身邊的周韻兒卻是十分殷勤周到,才往他杯中斟了瑤光酒,便又接着布菜,小小的瓷碗頓時就堆得像座小山。
“殿下嘗嘗合不合口味?姑母府中新進的廚子聽說是從江南來的,最是拿手精緻菜肴,我早就想來嘗嘗,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她喋喋不休地絮叨,眼中溢出的傾慕之情,簡直比蜜糖還膩人。
沈青硯低頭看了一眼瓷碗,并未與周韻兒說上一句話,倒是刻意看了施停月許多眼。
她倒好,隻顧着往碗裡扒拉吃食,絲毫不曾注意他的處境。甚至嘴角邊沾了菜葉子,都沒有留意。
沈青硯胸口如同一隻隻蝼蟻爬過,撓心撓肝地令他冒出無名之火。
他不好當衆發怒,隻轉過頭同王妃說:“皇嬸今日這位子安排得不妥,對郡主輕視怕是會惹得父皇母後不悅。”
王妃用帕子輕輕擦了擦手,仍舊笑着:“今日是家宴,沒有那麼多規矩,我不過按着親疏來安排,你與韻兒可是我最親厚之人。”
其他人聽王妃這麼說,也都點頭應和:“是啊是啊……”
沈青硯不動聲色,推開面前的小碗,驟然起身:“既然皇嬸與周姑娘親厚,孤這位子也讓與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