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腳步微重，已是加快了步伐，青石闆吱呀作響。

風鈴忽然以劍鞘撥開垂柳簾，前方薄霧裡浮着一截石碑，上書“靈獸苑”三字，那"靈"字上帶着缺口，像被什麼小獸生生啃出裂痕，涎着新鮮血沫，像是誰把朱砂硯打翻在苔衣斑駁的舊春夢裡。

幾縷銀貂毛纏着柳絮掠過風鈴鬓角，未及觸及發絲便被劍氣斬碎，露珠裹挾的血腥氣裡，竟混着些嫩葉被灼燒的焦苦。

啼金鼠從蕭歸襟口探出金須，鼻尖沾了片鵝黃花粉，狠狠抽了抽鼻子，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蕭歸輕松道：“不用緊張，啼金鼠說沒有危險。”

“你倒信這小獸。”

“我既養了它，自當互信。”

風鈴難得露出一抹笑意：“那你還真是适合拜入禦獸宗門。”

蕭歸探頭到風鈴側旁：“從學宮畢業後，我們一起去？”

“我沒興趣，”風鈴搖了搖頭，随即話鋒一轉，“不過現在我可以介紹你到我風氏一族的萬獸堂做弟子。”

蕭歸樂道：“那也不錯！”

踏入兩座矮山夾縫，進入靈獸苑中。

往着中央洞窟去的地方，便是散養掃塵貂的園區，往日裡總是群貂遊弋嬉戲，如今卻是一片殘破敗落景象。

“這玉漿果樹種的挺好，估計掃塵貂挺愛吃的。”蕭歸瞧了眼成排的玉漿果樹，拂了拂的青石台基，隻見其上有幾绺掃塵貂毛交纏打結，沉在一灘半融的血泊裡。

“不光掃塵貂，我記得你和你的啼金鼠也挺愛吃的，”風鈴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反而看向一旁本該立着除塵玉雕的八角石墩，上面如今隻剩下犬牙交錯的爪痕，那些淩厲的刻痕深處，凝着些仿若冰晶的晶瑩液體，以及這些液體所腐蝕出的蜂窩狀凹紋，“這是什麼東西？”

“玉漿果能中和妖獸體内淤積的妖氣，本來就是養靈獸必備之物，”蕭歸過來瞧了瞧，撫着下巴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些是滌塵露，掃塵貂有淨塵天性，爪墊上分泌着這滌塵露，行走處污穢自消，喜為巢穴除塵理穢，但是這腐蝕性似乎有些過強了。”

“我感覺這就是我們要解決的問題了，而且還不止……”風鈴走到一處藤蘿架下，隻見四下散落着沙繭殘殼，敲開沙繭，隻見裡面裹着些許沙絨鼠碎肢，仍保持着被撕咬時的驚恐姿态。

“這是一階上品妖獸沙絨鼠，掃塵貂最常見的食物，”蕭歸掰下插在栅欄上的一截岩甲蟲的斷螯，瞧見甲殼裂縫裡滲出的青綠色汁液已然凝固，“這是二階下品的岩甲蟲，甲殼可磨爪，内髒富含土靈氣，但需去殼後分食，是掃塵貂最喜歡的食物。”

風鈴蹙了蹙眉：“但這很明顯不是打磨的痕迹，更像是掃塵貂發狂時的屠殺。”

“不錯，而且掃塵貂有儲食癖，會将獵物最鮮嫩部位裹成沙繭，冬季分食，但你看這些沙繭裡面，都是些腌臜邊角之物。”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呢？”風鈴握着鳳銜霜，未曾拔劍，而是用劍鞘敲了敲蒙塵的假山石，霜寒劍氣拂開浮塵，露出山體表面細密的螺旋紋。那是三隻掃塵貂結出淨塵陣時，罡風在花崗岩上鑿出的印痕，每道螺紋間距分毫不差，如同被沙尺丈量過一般。

再往裡走，園區中央的濯飲池中也是染着血漬，一片灰布衫的殘片浮在水上，布縷邊緣的焦痕同樣揭示着滌塵露過度淨化的痕迹。

池畔歪倒的青銅食槽裡，未及清理的玉漿果核發了芽，嫩綠藤蔓攀着滌塵露和血液的結晶生長，結出猩紅的花苞，這扭曲的生機與滿園狼藉相映，有一種詭異的氛圍。

風鈴深吸了口氣道：“走吧，看來情況很嚴重了。”

“不錯，盡量幫忙解決吧。”蕭歸擡眼便能瞧見不遠處的飼育洞窟，啼金鼠也伏在他的領口四處張望。

烏金荒原，鐵嵬寨。

大雄寶殿之外，有山匪喽啰瞧見沐瑤正在閑逛，讨好也似地上前搭話：“哥哥可是有事禀報？大當家和二當家還在聚義廳中。”

“暫時無事，随意轉轉，”沐瑤學着那呂強的口氣說道，“三當家說了，近些日子不太穩便，要我等多多留心，爾等也不可怠慢了！”

“是！”眼見沐瑤也不贊賞，反而訓話，小喽啰也不想多待，回上一句後便即散開。

熊三跟在沐瑤身後，悄悄問道：“沐姐，我們要找陣點，幹嘛在這裡瞎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