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紋的銀冠将他一頭如瀑黑發在腦後束成一根馬尾,一絲不亂。
依舊還是一身玉樹臨風,一派光風霁月。
“阿碧,給小玉拿些車上的料子。”
“是,小姐。”
“不用了,憐心姐,我在這也用不上什麼好料子……”溫小玉還要解釋,阿碧已經拉了她離開,出去的時候還關上了房門。
這房間裡隻剩下了薛憐心和段玉書二人。
“公子請坐。”薛憐心用手示意讓段玉書坐在她對面的位置,段玉書也沒有猶豫,徑直走到薛憐心對面坐下,隻等薛憐心開口。
薛憐心倒也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将桌上的茶杯在二人中間一字排開。
“憐心想與公子合作。”薛憐心說着,執起茶壺,将茶湯注入位于最末位的茶杯中。
“當日小姐救我一命,要我暫任薛家錦繡莊掌櫃,以魚皮衣出戰,以保住薛家家業不被馮家收購。如今小姐又有何事相商,不妨直說。”
“憐心的目的,想必與公子相同。”薛憐心說着,又将茶湯依次注入其他茶杯之中。
“願聞其詳。”段玉書心中一驚,但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皇城。”
薛憐心将茶杯全部倒滿茶水,把茶壺放到了一邊。
“憐心當日騙了公子,憐心與公子相遇之處不是在陵陽西郊的平安寺,而是在陵陽東郊,公子遇襲之處。”
段玉書沒想到薛憐心會直接挑明這個他一直以來的疑問。
“公子身上的玉佩不是普通物件,玉質上乘,想來應該是供皇城之人所用。出陵陽向東而行,正是京城。憐心鬥膽推斷,公子所欲前往之處,合該是皇城。”
薛憐心将最中間的那杯茶推到段玉書面前。
“憐心想去之處,也是皇城。”
段玉書并沒有接那杯茶。
“既然公子和憐心都不能去皇城,那麼便讓皇城裡的人主動找我們去。”
“那你我二人又該如何合作?”
“以目前你我二人的身份,想要安全進入皇城,隻能靠薛家的錦繡莊。隻要能夠争得朝廷官布的經營權,就可以進獻官布之名進入皇城。”
薛憐心說着,把第二個茶杯推到段玉書面前。
“若要取得朝廷官布的經營權,就要取得織染處大監林大人的信任。”
薛憐心說着,把第三個茶杯推到段玉書面前。
“若要取得林大人的信任,就要先赢過擁有朝廷官布經營權的陸家。”
薛憐心說着,把第四個茶杯推到段玉書面前。
“若要赢過陸家,就先要掌握整個陵陽布業。”
薛憐心說着,把第五個茶杯推到段玉書面前。
“若要掌握整個陵陽布業,就要先赢過馮家天衣坊。”
薛憐心說着,把第六個茶杯推到段玉書面前。
“可這一切,似乎小姐一人便可做到,又為何要與在下合作?”
“做到這一切的基礎,就是隻有你才能做出來的魚皮布。”
薛憐心說着,把最後一個茶杯推到段玉書面前。
“我缺你不可。”
薛憐心看着段玉書,段玉書也看着薛憐心。兩個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猶豫,懷疑,還有試探。
“你為何定要如此?為了取得官布經營權,振興薛家?還是這皇城裡,有什麼你非得到不可的東西?非要見的人?”
段玉書看不懂薛憐心,她步步籌劃,甚至不惜向自己透露整個計劃,不可能隻是為了送自己這樣一個算起來跟她毫無關系的人去皇城。
即使是為了得到官布經營權,似乎也不需要對自己暴露她想要去皇城的這一最終目标。
還是說她隻是為了确認自己想要去皇城,所以才說了這個計劃來诓騙自己?
段玉書還沒能找到答案。
“我要為我自己複仇。”
段玉書終于看到,薛憐心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一向讓人看不出悲喜的臉上第一次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