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段玉書沖進房中,隻見到韓洌正倒在地上,而他的身邊并無其他人。
他來不及查看是否有刺客藏于屋中,而是先趕過去扶起地上的韓洌。
“韓洌!”
段玉書喊着韓洌的名字,害怕韓洌現在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不知道要跟麼向薛憐心和蔣月岚交待。
幸好段玉書懷中的韓洌睜開了眼睛。
段玉書還未開口,就見韓洌嘴唇翕動,似乎想對自己說什麼話。
韓洌才剛發出一個模糊的聲音,段玉書就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對他搖了搖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因為段玉書聽到了從門外傳來的腳步聲。
随後趕到屋中的人當然是薛憐心和溫小玉。
“韓洌怎麼了?”
薛憐心隻見到段玉書跪在地上,懷裡抱着不知為何躺在地上的韓洌,根本不知道發生了很麼事情。
“韓洌沒事。”
段玉書說着抱起韓洌,将他放回床上躺好,又給他蓋好被子。
段玉書背對着薛憐心給韓洌蓋被子的時候,對韓洌無聲地說了三個字。
——不要說。
段玉書整理好一切之後,薛憐心也來到了韓洌床前。
薛憐心站在韓洌床邊默默盯着他看了一陣,才終于開口說話。
“你知道我是誰嗎?”
韓洌點了點頭。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薛憐心才在韓洌的床邊坐下,對他講述了他之前的遭遇以及他們接下來的計劃。
韓洌認真地聽着,偶爾眼神會從薛憐心的身上移開,悄悄向段玉書看去。
薛憐心注意到了韓洌似乎非常在意段玉書,但是她并沒有當場詢問韓洌,隻是在交代完現狀之後便跟溫小玉一起離開了房間,去為韓洌煎藥。
段玉書知道韓洌的舉動被薛憐心看在眼裡,他覺得薛憐心是故意帶走溫小玉,讓自己跟韓洌獨處。
雖然他還不知道薛憐心這樣做的用意為何,但是他總覺得即使薛憐心不在房中,自己也像是處于薛憐心的監視之下。
段玉書故意也離開了房間,在院子裡繼續擺弄他的稻草人偶。
他不止是為了避嫌,故意出現在薛憐心的視線中。也是因為他還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還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身份去面對可能知道什麼的韓洌。
這世上知道他秘密的人都是他的敵人,他不知道韓洌會不會是一個例外。
又或者這也是某種誘使他說出秘密的手段。
幾人各自忙完手中的事情,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阿碧也在此時踩着夜色回到了荷塘小院之中。
薛憐心一見阿碧,便把韓洌蘇醒之事告訴了她。二人默默交換了一個眼色,随後阿碧獨自一人去見韓洌。
段玉書想跟進去一看究竟,卻被薛憐心攔在了門外。
薛憐心以阿碧所施展的易容之術不可外洩為理由,讓段玉書再無靠近房門的理由。
房内,阿碧坐在床邊為韓洌診脈。
阿碧雙眸輕阖,像是将心思全部放在指尖之下跳動的脈搏上。
韓洌一直看着阿碧,并不知道此時的自己雙眉微皺,看起來心事重重。
半晌,阿碧收回了手,睜開了眼睛。
“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已經恢複記憶了。對嗎?”
韓洌看着阿碧,沒有說話。
“當日宮雪翎率那些白衣人襲擊這裡,我給過你一顆解藥。”
見韓洌沒有回應,阿碧繼續說道。
“那解藥不止能解那些白衣人暗器上的毒,更能解千仞衛中所有奇毒。包括我之前下在你身上的毒,還有你身上原本就有的毒。”
阿碧看着韓洌,不但與他的目光相交,更是直直對望回去。
“你曾經中了千仞衛中的某種毒而失去記憶,因為我的解藥在你身上起效,所以你的記憶才會産生混亂,不認得中毒後遇見的人,才會在太守府中‘發瘋’。如今你體内的毒已經完全消失,你也應該已經完全恢複了記憶。”
阿碧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等着韓洌的回應。
她和薛憐心都隻知道作為蔣月岚暗衛的韓洌,并不知道作為千仞衛的韓洌。所以她要先來看看恢複了記憶的韓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再決定到底是将他僞裝成一具屍體,還是……
把他變成一具真正的屍體。
韓洌看着阿碧,看着她眼中的笃定,終于緩緩開口。
“我……記得你……”
韓洌并不是以嘴唇描摹着無聲的話語,而是切切實實地從他的喉嚨中發出了聲音。
隻是那聲音嘶啞幹澀,不似人聲。
阿碧心中震驚,但是她及時控制住了自己,并沒有将這份震驚表現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