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薛憐心,你既控告羅鴻飛、羅秀麗與羅景元三人諸多罪行,那你可有證據?”
蔣正峰此話一出,薛憐心從地上擡起了頭。
“勞煩大人派人随阿碧去取物證,至于人證,她已經在此了。”
“誰?”
“我。”
原本坐在秦若昭身邊的蔣月岚站了起來,随後走到薛憐心的身邊,跪了下去。
“我就是她的人證。”
蔣月岚看了薛憐心一眼,而後對蔣正峰朗聲道。
“你?這跟你又有什麼關系?”
衆人都看到,蔣正峰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眉頭緊鎖。
“天衣坊與錦繡莊約定在太守府門前搭台打擂的三天前,薛憐心便抓到了在染料裡動手腳的夥計。那夥計稱是羅鴻飛派他下手,為了幫馮老闆拿下薛家。”
蔣月岚說着,轉頭看了一眼被圍觀衆人圍住的馮世康。
“之後比賽時,馮世康果然在落色之事上大做文章,想以此污蔑錦繡莊。”
眼見案件牽扯的人越來越多,蔣正峰先派人跟随阿碧一起去取薛憐心所說的“證據”,而後再繼續審案。
羅鴻飛和羅秀麗不知道薛憐心手中到底握有什麼證據,隻期待當日的殺手下手幹淨些,千萬别落下什麼證據。
期間羅鴻飛還不時向人群中張望,馮世康原本以為羅鴻飛是在看自己,結果當他也一起被“請”進了公堂,跟羅鴻飛和羅秀麗跪在一起之後,羅鴻飛還是不知道在張望什麼。
過了許久,阿碧和太守府的侍衛們終于帶着薛憐心所說的“證據”回來了。
不僅有諸多物證,還帶來除了蔣月岚之外的許多人證。
侍衛們将物證一一呈上前去,人證們則在公堂裡跪了一片。
蔣正峰拿起物證查看,薛憐心便一一說明。
首先是薛家多年來的賬本,羅秀麗一直都在做假賬。明面上薛家的鋪子每一年結算都是正常虧損,但其實是暗中被羅鴻飛聯合馮世康掏空。
薛憐心回到陵陽第一件事便是查賬,在查賬收賬的時候便查到了那些看似與薛家合作後經營不善便消失的店鋪,實則背後都有馮世康的操作。她說動了其中幾個良心尚存的老闆,約定有朝一日扳倒馮世康之時為她作證。
其次是一包包藥渣,那是羅秀麗煮給秦若昭的補藥剩下的藥渣。那些藥渣裡混了會令人神志不清的藥,羅秀麗便是以此控制秦若昭留在她身邊聽她擺布。
陵陽城最好的大夫甯無塵不在城中,侍衛們便找了其他大夫回來驗證藥渣,果然證明薛憐心所言非虛。
接着是一根燒焦的木棍,還有薛家的下人們。那夜薛家大火,下人們都看到羅鴻飛一身狼狽地待在火場外面,卻沒人看到羅鴻飛進去火場裡救人。
那夜巡夜的下人更是證明,是羅鴻飛搶了他的燈籠闖入秦若昭的房中,而後便聽到有人呼喊着火的聲音。事後他在火場中找到了一根燒焦的木棍,棍子上刻有他的名字,這正是他的燈籠杆。
還有,便是蔣月岚口中提到的那位被羅鴻飛指使在染料裡動手腳的工人,也一并被帶到了公堂之上。
至此,羅鴻飛勾結馮世康,掏空薛家,賤賣錦繡莊。羅秀麗給秦若昭下毒,令秦若昭做為證。馮世康聯合羅鴻飛在錦繡莊染料裡動手腳,令錦繡莊布料落色。羅鴻飛襲擊秦若昭,放火燒屋。這四樁罪案的人證物證都已經擺到了太守府大堂之上。
隻剩羅鴻飛雇兇殺人之事還未有證據。
可是雇兇殺人這事,薛憐心從一開始就拿不出證據。
一切都被那場大火燒光了,根本就沒有留下證據。
甚至這一切還是她自己親手做的。
阿碧和薛憐心對視一眼,阿碧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點了點頭,但是薛憐心卻皺着眉搖了搖頭。
蔣正峰翻看着那些被送過來的證據,審問着那些跪在薛憐心身後的人證。人證們每多說一句話,羅鴻飛、羅秀麗和馮世康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但是羅秀麗也注意到,薛憐心準備的那些證據裡,并沒有關于雇兇殺人的證據。
當初薛憐心安然無恙地帶着秦若昭回到薛家的時候,羅秀麗就已經派人去調查了薛憐心在薛家外地别院休養時的情況,想着找幾個認識薛憐心的當地人回來,驗證家裡這個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被派去調查的人卻空手而歸,真薛憐心似乎平日裡也是深居簡出,根本沒人認識她。别院裡的仆人們也因為羅秀麗早就不送錢過去而紛紛逃走,此時想找卻再也找不回來了。
不然羅鴻飛也不用搞出那麼多麻煩的方法,至今也沒能證明眼前的這個薛憐心就是冒牌貨。
她派去調查的人當然也調查過殺手下手的地方,除了滿地焦土以外什麼也沒有。
聽薛憐心說得那麼振振有詞,羅秀麗還以為她找到了什麼自己沒能找到的東西,結果不也一樣是空口無憑。
那些罪要麼是生意場上的事情,要麼是家事。下藥可以說是自己不識藥理,燒屋可以說是羅鴻飛醉酒失誤。隻要雇兇殺人一事沒有證據,他們也不會被判什麼重罪。
然而羅秀麗卻忽略了,這公堂上的蔣正峰,也不是隻會拍驚堂木的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