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問就是了。”
蔣月岚看着薛憐心,臉上滿是無奈的笑容。
“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是我願意相信你。”
“為什麼?”
這次換薛憐心看不懂蔣月岚了。
“就憑你救過韓洌、救過段公子、救過羅景明、救過我,就憑你救過所有人,所以我願意相信你。不論你要做什麼,我都願意幫你。不論你是不是‘薛憐心’,我都相信現在在我眼前的你。”
蔣月岚伸手抱住薛憐心,她雙臂輕輕環在薛憐心的身後,害怕弄痛了薛憐心背後的傷。
懷裡的人明明是她所見過最溫柔的人,卻總是用最冰冷的外殼來包裹自己。她可以等,等到那層冰冷的外殼融化,等到春暖花開。
“所以也請你相信我,不要總是一個人先離開。”
這一次,蔣月岚依舊沒有等到薛憐心的回答,但是她感覺到,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一雙微涼的手默默抱住了自己。
薛憐心沒有看到,蔣月岚驚喜地笑了。
蔣月岚也沒有看到,薛憐心隐約泛紅的眼眶。
與屋内姐妹情深的真情自白不同,屋外的兩人的對話就顯得冷靜得多。
阿碧與韓洌分别站在大門兩邊,在看見房中熄了燈之後,阿碧動身走到韓洌的身邊。
韓洌不知阿碧為什麼要走過來,以為她是要與他交換位置守夜,于是準備離開。但是阿碧用手中的黑傘攔住了韓洌,之後二人并肩站在一起。
“你身上的毒早就解了,為什麼還不在她面前開口說話?”阿碧壓低聲音問道。
她早就注意到,在京城再次見到韓洌和蔣月岚之後,韓洌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在陸家之時便是如此,在蕭鴻烨帶兵突襲而來的時候也是如此。
韓洌跟蔣月岚之間的事情她原是不該插手,如果這兩人老實待在陵陽那也就罷了,偏偏他們二人找來了京城。而衆人共度的第一夜又遇見蕭鴻烨帶兵突襲和清光使派人追殺,段玉書更是被蕭鴻烨擒獲,生死不知。
事已至此,為了薛憐心的安全,阿碧不能再坐視不管,任由韓洌和蔣月岚這樣不明不白地繼續待在她們身邊。
韓洌看了一眼身後已經熄了燈的窗,而後終于開了口。
“因為我有不能告訴她的事情。”
這是韓洌自從“死”後第一次對阿碧說話,因着這一陣子的休養,他的聲音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幹澀嘶啞,根本聽不出他曾經失語十幾年。
“我不願騙她,又不能把與千仞衛有關的事情全部告訴她。”
阿碧猜得也沒錯,韓洌養好傷之後,确實也一直沒有在蔣月岚的面前開過口,蔣月岚至今也不知道他其實早就能重新說話。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有太多不能告訴她的事情,如果知道了那些事情,她隻會被迫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更何況他也不知如果她問起時自己該說什麼謊話,所以隻能什麼都不說。
隻要他還是那個不能說話的韓洌,他就還能繼續待在她身邊。
至少他希望是這樣。
看着韓洌臉上浮現出的那抹憂愁,阿碧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她與他同樣自幼便被迫進入千仞衛,也同樣最終成為了千仞衛的叛徒,她也許能算得上是這世上最能知道他此時感受的人。
如果她遇見的不是薛憐心,而是另一個與這一切都無關的普通人,她大概也會做出跟韓洌一樣的事情,選擇什麼都不要說。
“你們為什麼要來找我們?”阿碧接着問道。
早上薛憐心問過蔣月岚同樣的問題,隻是之後便被前來送請帖的陸家下人打斷,所以衆人并沒能聽到蔣月岚的回答。
“還記得之前跟你我交過手的那些白衣人嗎?”
韓洌沒有直接回答阿碧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先問她。
阿碧點了點頭,示意韓洌繼續說下去。
“當時蔣太守把那些沒能逃走的白衣人都帶回了太守府,傷好之後我去牢房裡查探過,發現根本就沒有那些人曾經來過的痕迹。大小姐覺得那些人的消失足以證明蔣太守與千仞衛有所往來,她想告訴薛小姐,又害怕被蔣太守發現她早知他與千仞衛有關。所以在得知你們要離開陵陽上京的事後,她立刻就跟了過來。”
韓洌說完,擡頭看向夜空上那隐藏在流雲之後若隐若現的月亮。
“那你呢?”阿碧看着韓洌問道。
韓洌看向阿碧,不明白阿碧這是想要問什麼。
“你我二人皆是千仞衛的叛徒,你假死躲在陵陽尚且能自保,為什麼非要來京城?”
蔣月岚一直對薛憐心示好,這一點阿碧有目共睹。隻是在她看來,已經成功假死的韓洌本可以永絕後患,再也不用面對千仞衛的追殺,完全沒有必要再回京城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