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
段玉書被千仞衛追殺之事,薛憐心和阿碧早就知曉,甚至比被追殺的段玉書自己還要更早知道。
當日薛憐心和段玉書在陵陽清風樓初見,薛憐心一眼便看中了他包袱裡的魚皮衣。
離開清風樓後,薛憐心讓阿碧一路跟蹤他,為得是查到段玉書的行蹤,隻為查清楚他的落腳之處,再與他單獨交易,借他的魚皮衣一用。
清風樓人多眼雜,薛憐心恐怕段玉書包袱裡的魚皮衣被其他人看到,告知給馮世康,自己便會錯失得到魚皮衣的機會,因此不敢聲張。
誰知阿碧一路跟蹤段玉書,竟然發現他故意在深夜趕路。正疑惑緣由,就見到有殺手襲擊段玉書。
阿碧并不想暴露行蹤,因此并沒有出手幫段玉書。不過她也因此看清段玉書身手淩厲,不似一般販夫走卒。
現身襲擊的三個殺手被段玉書殺死兩個,他故意留下一個活口,逼問幕後主使。
阿碧根據二人對話可以推測,段玉書并非第一次遇襲。他從北境一路趕來,路上遭遇了多次暗殺。幕後必是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在謀劃并實施這些暗殺行動,而能夠被某個龐大組織一路追殺至此的段玉書一定也并非等閑之輩。
就在段玉書逼問活口的時候,另有一直隐藏在暗中的其他殺手再次襲擊段玉書,段玉書雖及時躲開了要害,但仍然被刺傷。
阿碧眼見段玉書不敵,于是放出迷煙迷暈段玉書,親自料理了那些殺手。
也因此,她從那些殺手的口中,得知了段玉書想要知道卻永遠無法知道的秘密。
關于段玉書的秘密。
追殺段玉書的殺手來自千仞衛。
找殺手去追殺段玉書的人也來自千仞衛。
隻是當日阿碧接觸到的那些殺手都屬于千仞衛的底層殺手,所以那些殺手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派出了任務要殺段玉書,隻知道那人是千仞衛中的“上級”。
對于那些底層殺手而言,千仞衛中高級殺手以上的人都算得上是“上級”。
之後阿碧将這件事告訴了薛憐心。
阿碧覺得既然段玉書也同樣受到千仞衛的追殺,那麼他與薛憐心在調查千仞衛這件事上的目的相同。隻要段玉書得知了這些秘密,他一定會跟薛憐心合作,為薛憐心賣命。到時候薛憐心便不再是孤立無援,便有人可以依靠。
但是薛憐心當時卻選擇對段玉書隐瞞了這個消息,并沒有主動提及過千仞衛追殺他的這件事。
因為薛憐心更想保護阿碧,如果可以的話,她不希望讓其他人知道阿碧與千仞衛之間的關系。
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她不想在段玉書面前暴露阿碧的身份,
後來薛憐心以進入皇城之事邀段玉書合作,二人也一路走到了如今。
阿碧讓甯無塵去帶她去千仞衛總堂時,隻是想把薛憐心的卷宗取回來,卻沒想到竟然在翻找那些機密卷宗時看見了段玉書的名字。
最初阿碧猜測想殺段玉書的人也許是千仞衛中的高級殺手,或者某個特使。她根本沒想過,要殺段玉書的人居然是千仞衛的“主子”。
千仞衛的‘主子’為什麼要殺段玉書?
這個問題阿碧想了一路,卻怎麼也想不通。
薛憐心反複看着手中的卷宗,也在想同樣的問題。
比起屬于薛憐心自己的那份卷宗,屬于段玉書的這份卷宗裡的内容要少得多。裡面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就隻寫了千仞衛的“主子”要段玉書死。
但卷宗裡面寫得字越少,薛憐心就越覺得這件事很不簡單。既然不是他人委托,那就證明是千仞衛的“主子”跟段玉書之間有什麼直接的關系。
就好像她自己和呂秋蘭一樣。
當初林明煦來陵陽時,段玉書曾對他說過自己的身世,當時在場的薛憐心也親耳聽過。
——“我生于辰國,幼時遭奸人所害,流落異鄉。養父母憐我年幼無依,非但不因為我是異族人而排斥我,反而對我視如己出。将我藏于北境之内,使我躲過了仇家追殺,得以平安長大。”
——“養父母仙逝之時才告知了我真正的身世,讓我回辰國落葉歸根。可誰知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我那仇家依然不肯放過我,将我一路追殺至此。若不是承蒙薛老闆所救,我早已命喪黃泉,何來今日能有幸将魚皮布上呈到林大人面前。”
從段玉書所說的話來看,千仞衛的“主子”應該就是他口中的仇人。
林明煦當時也問過段玉書的仇家是誰,段玉書也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知,隻知他神通廣大。若要伸張正義,隻怕并非易事。”
薛憐心覺得,如果真如甯無塵所說,千仞衛的“主子”是九王爺蕭延熙,那麼明面上身為辰國安順王,暗地裡是千仞衛“主子”的他,倒也真配得上一句“神通廣大。”
而且呂秋蘭既然找過千仞衛的“主子”,比起找一個二十年來一直下落不明的淩長風,找一個人人都知道他在哪裡的蕭延熙确實容易的多。
隻是這樣一來,問題又回到了段玉書的身上。
若段玉書的仇家真的是蕭延熙,那段玉書又為什麼會讓蕭延熙恨得要親自派人一路追殺?
蕭延熙此前确實曾率領辰國大軍與北境對抗,但段玉書自述是辰國人士,蕭延熙應該不會因為他曾流落北境就派人追殺。
就算蕭延熙真的因為段玉書長在北境而要追殺他,蕭延熙也不應該以千仞衛“主子”的身份派人追殺段玉書。直接以他蕭延熙的身份派人前去消滅來自北境的敵人,反而更加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