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其實是一份相當完美的工作,體制内、工作穩定、工資不算特别低、各種福利待遇都算得上很不錯、甚至一年還有兩個長假,再加上體面。
在如今這個社會都是這樣,更遑論時間再倒回個二十年了。
而張鏡的媽媽,嚴晏就這樣當了二十多年的老師。
而一中,不僅僅是張鏡的高中,更是媽媽的母校。
嚴宴也曾如張鏡一樣,滿懷憧憬踏入一中校園,在這裡度過了人生中獨一無二的三年,然後帶着滿腔熱情選擇了師範專業,畢業後更是一頭栽進母校,在教師一行一紮根就是二十餘年。
張鏡敬佩母親,數十年如一日堅守在教學第一線,如熱愛生命般熱愛教學,這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但她并不親近母親,比起媽媽,她有時候會更願意喊一聲嚴老師。
不能說嚴老師眼睛裡學生比女兒更重要,但是那雙平和的眼睛在學生身上停留的時間總是比望向女兒時要長的。
要說心裡有多不平衡也不至于,張鏡天生早慧,很早就清楚了媽媽肩負着的責任,尤其是當嚴宴開始擔任高三的班主任時,張鏡更加清楚高考大于一切。
但是,沒有子女不渴望從父母那裡得到誇獎。
張鏡不會忘記嚴宴在家裡批改作業時露出的表情,也忘不了媽媽在批改到高分試卷時綻開的滿意微笑。
于是張鏡最開始學習的動力就變成了媽媽。
小張鏡開始模仿着媽媽看書、學習,媽媽的書房裡有一堆比小張鏡腦袋還大的書,但媽媽說這些書不适合她,于是給她買了很多繪本、故事書。
得益于從小養成的閱讀習慣和耐心,張鏡正式開始上學後總是比其他人要更快一點進入學習狀态。
正式的曆史課是從初中開始的,或許是因為媽媽是曆史老師的緣故,張鏡覺得她對曆史這門課總是抱有特殊的情感。每當曆史老師在講台上講課時,張鏡總會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媽媽抱着她講曆史故事的時候。
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張鏡的曆史成績相當好,甚至偶爾出現的引經據典都清楚地讓人感知到曆史功底。
再然後,張鏡的媽媽是一中的曆史老師這個消息不知為何傳播開來。
“哇!你媽媽好厲害啊,那可是一中啊!”
是啊,那可是一中,是A市所有家長嘴裡說的,隻要考進去就能一隻腳邁入重點大學的重點高中。
張鏡與有榮焉,沒錯,我的媽媽就是這麼厲害!
“那你曆史這麼好你媽媽肯定教了你很多吧。”
其實隻有一點啦,媽媽這幾年很忙,沒空陪我來着。
“曆史老師的女兒曆史不好才奇怪吧,也許她媽媽私下給她補習呢。”
“就是啊,肯定有遺傳吧,不然她曆史怎麼能考那麼高啊!”
是玩笑話還是刺耳的諷刺呢?
張鏡打開了書房的燈,實木書架上整齊地陳列着一套套書籍,記憶中兩隻手都無法舉起的書現在已經能輕而易舉的拿在手裡了。
他們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來着?
張鏡窩進書架和牆壁夾角處的一個懶人沙發裡,順手從旁邊與整個書房格格不入的繪本架上抽出一本封面花花綠綠的繪本。
好像不太記得了。
張鏡翻着有些松散但還頑強生存着的繪本,腦子裡亂糟糟的。
“你怎麼跑到你媽書房來了啊,我看到書房燈開着以為你媽回來了呢。”
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男人靠在門邊一臉調侃地看向窩在沙發裡的女兒。
“那個沙發要不要給你換一個啊,都舊了吧。”
張鏡把繪本重新插回書架,扶着膝蓋起身,語氣平靜:“沒關系,反正也不經常坐。”
“也是,不過現在看看你真的長大了好多啊,當初你媽抱着你坐在沙發裡剛剛好,現在一轉眼都這麼久了。”
“不過要不要在書房裡給你加張桌子啊,你的書越來越多了吧,房間還放得下嗎?不然和你媽說一下,把那個繪本架移一下,都放了那麼多年了,反正你早就不看了……”
“如果讓媽媽知道你想動她的書房,她會不理你的。”
男人的想法一會兒一個樣,張鏡無奈地推這爸爸往客廳走,“而且我也不需要書房,房間就夠用了啊。”
“行吧行吧,那我們吃飯去吧,我飯燒好了,你媽晚上要看晚自習,又不回來吃。”
張鏡随口附和,視線掃過一塵不染的繪本架和小沙發,轉身帶上了書房的門。
書房又重回一片黑暗。
——
期中考帶來的壓力是不同于普通月考的,尤其是還跟着一個家長會的強力“售後”,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盡最大努力複習。
也正是此刻,季知節相當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地理優勢”。
“沈瑜救命!”
又是熟悉的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