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努力追逐着夢想的你辛苦了,那麼想要讓家人滿意的你辛苦了,即使難受卻也還是笑着面對一切的你辛苦了。
想要說的話太多,最後隻能濃縮成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但沈瑜似乎是聽懂了未完之語,剛剛緩過來的眼眶又有些發酸。
“你是一個很棒很棒的人。”
不是什麼罪人。
“唱歌并不是什麼虛無缥缈的夢,那是你确确實實想要奔赴的未來。”
“音樂讓你感到開心,所以你有了向它奔跑的動力,但是也請别害怕它給你帶來的痛苦。”
“沒有什麼東西、沒有什麼情緒是隻會給人帶來快樂和滿足的,一切的存在都有着兩面性。”
“就像我們,就像我們所有人,被父母愛着,但我們也同樣被困在這份愛裡。”
“我們因為這份愛得以活着,但我們也曾因為這份愛而活得痛苦和無奈,但恰恰是因為這份難過,才印證了我們内心也存在着愛。”
“因為無愛之人,無法有共情的心。”
“這是一個從悲傷裡凝練出來的事實,這也是構成我們如今人格的一部份。”
“如果音樂讓你感到悲傷,感到難過,你可以選擇暫時放下,過段日子回頭,這段獨特的感受說不準就會成為你哪一首歌,哪一個曲調的靈感。”
“如果放下讓你感到輕松,那也沒關系,因為你的未來并非隻有這一種可能。”
“并非我們長大了就不能做夢了,而是我們長大了,做夢就開始要付出代價。”
“而這份代價有些人承受不起,所以小時候的夢想就真的把它當作一場夢,醒來了,便忘記了。”
“你的父母害怕你承受這份代價,所以他們想要替你做決定,但他們忘記了自己的孩子又怎麼會害怕荊棘。”
“我也并不覺得你是個天才,我有時會覺得拿天才來評價一個人是件有些失禮的事情,因為旁觀者總會把所有的成就歸結成天賦,但我看到了你每天刷完的習題,看到了你周二背着吉他孜孜不倦的練習。”
“人總是像個跷跷闆,不是這頭翹起來,就是那頭高高在上,即使體重一模一樣的兩個人也很難做到平衡不動,有點風吹草動就是你上我下,所以做不到平衡才是正常,不要過分苛責自己。”
“讨厭學習也沒關系,沒人喜歡,不敢面對鋼琴也沒關系,可以看看吉他,看看鼓,看看花,看看草。”
“好兒子的定義如果是對父母唯命是從,那我們全都當個壞孩子好了。因為誰也不知道父母會不會說出一些完全沒道理的話。”
“至于好的自己,不隻是你,我,我們,都在這條路上追尋着。”
“還有,不要道歉,難過并不是要道歉的事情,壞情緒也該被攤在陽光下,殺殺菌,消消毒,然後讓它結痂的時候痊愈。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
沈瑜都快想不起來剛剛說了些什麼,畢竟情緒激動之下說的話大多是條件反射之語,還不一定有邏輯,但在季知節一句一句的回答裡,沈瑜想起了說出口的每一句話。
句句有回應。
帶着溫度說出的話遇到内心漂浮的冷空氣,凝結成水汽,随後醞釀成一場雨,然後,綠意萌生。
種子終将長大,而後綻放出春日裡的花。
泛紅的眼眶連接着不正常跳動的心髒,沈瑜想要說話,能寫出或直白、或含蓄歌詞的大腦空空如也,隻有如鼓般的心跳聲在叫嚣。
想唱歌、想彈琴、想譜出曲子、想寫下感謝、想……說出心動。
“……謝謝。”
萬千思緒化為蒼白無力的兩個字,沈瑜靠在椅子上,空着的手遮住眼睛,眼前分明一片黑暗,但他卻覺得光就在身邊。
“不用謝?”
女孩笑着回答。
“哪有用問句回應别人的感謝的啊。”
沈瑜不自覺上揚的語氣根本聽不出是抱怨,反而……
“你是在撒嬌嘛?”
或許是夜太醉人,季知節聽着手機裡的聲音,不自覺開口調笑道。
“對啊,不可以嗎?”
沈瑜的語氣相當理直氣壯,甚至還有點嬌俏。
“你連壞情緒都能照單全收,撒嬌怎麼了?”
“呀,你說的我像個垃圾桶一樣诶!”
察覺出男孩的情緒好轉,季知節也稍微放下心,跟着調侃道。
“才不是啊。”
沈瑜輕聲反駁。
你是大海、是陽光、是我視線所及之處最美的春天。
“你最好是這麼想的哦,你可是在我面前哭了诶,哼哼。”
小惡魔露出了她的觸角,但絲毫沒有威懾力。
沈瑜輕笑一聲,相當坦然地接受了威脅,笑着告饒。
“求求你高擡貴手好不好?”
“那行吧,誰讓我大人有大量呢。”
聽着女孩相當不客氣的語氣,沈瑜面含笑意操控椅子轉了個方向。
黑白色的鍵盤在腦海中自動跳成了一個個音符,然後譜寫成曲調。
“謝謝。”
似乎隻是在感謝季知節的“高擡貴手”,又仿佛蘊含着其他。
季知節裝作沒聽出來,笑着說:“那,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