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那的确是,鼻子被手機砸了一下。”女孩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差點點就要高山變盆地了。”
“是丘陵變盆地吧?”也不知道信沒信,沈瑜接着話茬調侃道。
“……如果是為了嘲笑我的話我要挂電話了!”季知節面無表情地威脅道。
“錯了錯了!”男孩一秒滑跪,“珠穆拉瑪峰夠不夠,不夠我們就再加一個喬戈裡峰!”
“我看你是馬裡亞納海溝加上湯加海溝。”
一個是世界第一高峰和第二高峰,一個是世界第一、第二深的海溝。
兩人沉默幾秒,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别扯了,快開始上課吧你。”季知節有些沒好氣地開口道。
“這不是怕文字和語音不夠清楚嘛!”說到喜歡的事情,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也能說着抑揚頓挫,男孩眼裡的光幾乎要順着網絡閃過來。
“編曲具體來說其實很複雜,我自己也不能說是完全了解,不過如果說把歌曲比喻成一個人的話,作詞作曲就是構成人體的血肉和骨骼。”
“編曲就更像,更像一個人的穿衣風格。”沈瑜絞盡腦汁地打着比方,想着能讓女孩更了解一點。
“所以編曲可以決定一首歌的風格對吧?”季知節手裡撥弄着鏡子,一邊聽一邊提問。
“是可以的,比如我可以用不同的樂器去呈現不同的風格,鋼琴和吉他給人的感覺肯定是不一樣的,鼓點的輕重也會有影響。”
“就比如我穿連衣裙和運動裝,雖然我還傻逼我,但是連衣裙就更好看一點,運動裝就更帥!”季知節嘗試着舉一反三,利用沈瑜的比喻句擴充道。
安利的時候最快樂的就是遇到肯吃安利的朋友,季知節絲毫沒有敷衍的語氣更加點燃了沈瑜的激情。
“沒錯沒錯!不過呢,風格肯定會有一點局限性,歌曲本身的基調也會多少影響一點編曲,就比如我的先天特征穿決定了我穿男裝肯定比女裝要好看一點,雖然女裝也不是不能穿,但是肯定沒有男裝帥。”沈瑜越說越覺得自己是個天才,竟然可以想到如此天才的比喻。
“那可不一定,你穿粉圍裙挺好看的。”季知節想到某個場景下意識說道。
說完了才驚覺有些偏題,卻聽見對面滔滔不絕。
“那就說明這個人編曲能力很棒,能找到最好的辦法去實現平衡。這超級厲害的!我很想變成一個作詞作曲編曲都很厲害的人!想當制作人,想成為一體機……”
季知節:“……”
好像偏題了,但是又被這個人給拉回來了。
季知節有些好笑地聽着突然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沈瑜,想說他一句“呆子”,卻被他的熱情包裹,聽着他講編曲有多難,聽着他講以前寫歌遇到的困難,聽他說在家錄音鬧的笑話,又聽他分享他愛的制作人……
其實又很多名詞女孩依舊不太了解,很多人名更是聽都沒聽過,一些外國音樂人的昵稱外号更是盲得不能再盲的知識盲區。
但是季知節依舊仔細聽着。
“是嘛,你說的這個人都有什麼歌啊?”
“啊啊啊,這首我聽過!之前在姐姐的店裡面是不是還放過!”
“沒錯沒錯,我加到歌單了!”
“這種就叫改編是嘛,懂了懂了,用剛剛的話來說,感覺就是從紅色晚禮服變成了白色婚紗的感覺,不過我更傾向于原版诶……”
……
最終還是開了兩台設備,手機連着手機,電腦連着平闆,各種鍊接科普發個不停,還偏偏句句有回應。
季知節也不知不覺帶着平闆轉移了陣地,仗着平闆便攜,不知何時從桌子前晃到了床上。
而沈瑜就像被潑了汽油的火堆,越燒越旺,大有繼續蔓延的架勢。
可夜逐漸深了,手機早就開始發燙,帶着耳機不去觸碰似乎就不用理會這一事實。已經發紅的電量宣告着手機搖搖欲墜。
打斷沈瑜的不是漆黑的夜色,也不是無法支撐下去的手機電量,隻是一道清淺平穩的、若有似無的,呼吸聲。
男孩慢慢止住了說話聲,甚至連呼吸聲都放到了最緩,慢慢低下頭看向手機——從十一點多開始通話,現在已經一點多了。
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已經悄然過去。
沈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機,但卻連驚訝也不敢太大聲,心中也有說不盡的歡喜。
手指懸浮在挂斷鍵上久久不願落下,像是做了一番心理鬥争,男孩紅着耳朵屏住呼吸打開了屏幕錄制的按鈕。
呼吸聲本就輕微難測,更遑論是這般隔着屏幕,有着電流幹擾的情況。
但大概是女孩睡着時耳機的線纏繞在了一起,麥克風的位置又恰好卡在了嘴邊,讓難以被聽見的呼吸闖入了耳朵。
沈瑜捏着鼻子生怕因為自己的呼吸而讓這份錄音不完美,又覺得耳邊如鼓的心跳聲怕不是早已跟着對方的呼吸在手機裡留了檔。
實在憋不住呼吸之際,沈瑜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停止鍵和挂斷鍵,随後趴在桌子上大口喘起氣來。憋得通紅的臉頰和脖頸慢慢恢複成了原來的顔色。
發燙的手機在手心逐漸冷卻,沈瑜的臉緊貼着掌心的手機,喃喃道:“晚安。”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房間忽然傳出一聲自我唾棄的低嚎。
“沈瑜你是變态嗎!”
然後梗着脖子把那道不怎麼明顯的呼吸聲傳到了電腦的文件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