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城急的團團轉,左手絞右手,右手絞左手,眼瞧着那邊邊肅已與獓因獸戰作一團,仍舊還沒想出好法子。
眼瞧着邊肅即将落入下風,宋錦城有些懊悔方才制止了邊肅殺獓因獸。
畢竟方才獓因獸并無戒備,若是能一擊斃之,也無如今這些煩憂。
宋錦城雖可惜這異獸自此便從人間消失,但若是以自己和邊肅的命為代價,那當不如讓獓因獸去死了。
宋錦城如是想。
這般左思右想,宋錦城的目光便落在了裟羅樹的斷樁上,再然後是如生的屍體。
宋錦城忽然想到一個她之前忽視的問題:如生不會說話,他又是如何控制獓因獸的呢?
心意相通?
不對。
宋錦城記起之前遇到如生時的情形,是了,如生會吹口哨。
是口哨聲。
宋錦城想到此,三步并做兩步奔到如生身邊,伸手探向如生的胸口。
果不其然,宋錦城一下便摸到了個堅硬的長長的東西,拿出一瞧,恰是一截翠綠的似木似竹的笛子。
這笛子怎麼吹?
宋錦城抓耳撓腮,腦海中忽然浮起常真師傅曾說過的話,“無人知善圓将軍來自何處,但傳聞裡,善圓将軍除練刀外常吹奏一首曲子,喏,這曲便是龍吟。”
常真師傅對着一本破破爛爛的書指給她與景瑟看。
“你二人左右沒事,不如練練這曲子,吹給老道聽一聽,讓老道也全了聽一回龍吟的念想。”
常真師傅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悠遠,似在想念什麼人一般。
然而景瑟獨愛習武,根本不擅音律,隻當她師傅放了個屁理也不理。
她彼時正受傷痛折磨,僅是瞅了眼那曲子,也并無心情練習,這事也就此作罷。
如生雖有些與小動物們溝通的本領,但對存于上古的獓因獸來說,似乎并不是這般容易控制。
否則,就無需善圓将軍費盡心思将獓因獸困于此處了。
而如生之所以能控制獓因獸,這之間必是與善圓将軍有些淵源。
宋錦城心念微動,閉眼細細回想那日瞥了一眼的曲子。
而另一邊,邊肅與獓因獸正在鏖戰,然而,邊肅發現,獓因獸雖體型龐大又十分敏捷,但它似乎十分忌憚他手中的龍雀刀。
獓因獸有多次能近他身的機會,卻因他手中的龍雀刀而放棄了。
邊肅心念微轉便明白了其中緣故。
兩百年已過,縱他手中的龍雀刀早失了善圓将軍的氣息,但龍雀刀的霸道與淩厲仍令獓因獸震懾,這似乎是存于獓因獸記憶裡的畏懼。
這般想着,邊肅心下立即有了主意,他手握龍雀刀,将自己全身守的密不透風,一步步靠近獓因獸。
邊肅瞧着獓因獸被龍雀刀的刀鋒逼得連連後退,三隻眼中本來通紅的血光逐漸收斂,拔身而起,正欲跳到獓因獸的頭上,卻忽聞一道清脆的哨音。
铮铮鳴鳴,如龍遊走,邊肅心神微恍,手中的龍雀刀似有所感應般,突兀的發出了一聲震蕩龍吟。
這聲音響的突然,邊肅毫無防備之下,竟被手中的龍雀刀震得倒退了兩步。
邊肅心神巨震,擡眼朝聲音來處望去,就見宋錦城正手握一支翠綠的巴掌大的似竹笛模樣的東西,邊吹邊朝獓因獸走去。
“不可,”他正要制止宋錦城,卻突然發現獓因獸自打哨聲響起,便伏在了原地,竟似入了定般一動也不動。
“這是......”
邊肅被眼前景象震懾,默不作聲看着那一人一獸。
龍吟初初如嘯鳴般激烈似陷殺伐争鬥裡,但片刻後,卻又見溪水潺潺,恍若置身幽冥曠境之内。
直到,最終将一隻暴躁的野獸催眠昏睡。
宋錦城見獓因獸閉上了眼,終于喘了一口氣,抹去額上淋漓的汗滴,長籲了一口氣,拍着胸脯道:“還好,還好,我過目不忘。”
“你不要告訴我,這曲子也是從你師門的古書裡得來的?”
邊肅凝望着宋錦城因為緊張而出汗後紅撲撲的臉蛋,瞥開了眼。
“我說就是呢,”宋錦城笑吟吟的給了個肯定的答案。
“即便如此,你又如何習得這般娴熟的音律?不要與我說,是錦弦公子教你的,錦弦公子不擅音律,這是所有臨都人都知的。”
宋錦城臉色微僵,呵呵笑了,“我就不能跟我師傅學的?”
邊肅将信将疑,“你師傅還會音律?”
是誰說自己的師傅靠坑蒙拐騙糊口度日的?
他雖不擅音律,但卻是聽得過宮中樂師所奏,知宋錦城是極擅音律的,比之宮中樂師亦不差。
既如此,他師傅的技藝隻會更出色。
有這本事,進不得宮做樂師,但在民間樂坊混口飯吃并不難,又何故流浪市井呢?
“我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行麼?”
宋錦城大言不慚,臉不紅氣不喘的回道。
邊肅死死盯着宋錦城的雙眼,想從眼前人臉上看出說謊的痕迹,但是,宋錦城卻坦然回以微笑,絲毫沒有心虛的迹象。
邊肅望着這雙月牙般的笑眼,終究還是敗下陣來,虛虛移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