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因為心情好,所以陳故覺得這些都可以接受,陳慎之辛苦為他做的,時隔這麼多年,他又吃到了他哥的菜,還有什麼好挑剔的呢?
隻不過,他的心頭還是難免浮起一絲疑惑。
陳慎之素來是個嚴謹的人,做菜的時候亦然,以前是絕對不會這樣的。
陳故很快将這一絲疑惑抛之腦後,進入了狀态,第二次坐在這張椅子上吃飯,他已經完全放松了下來,回家的感覺很好。
陳故埋頭扒了幾口飯,一擡頭才發現,陳慎之還沒動筷子,正含笑看着他。
陳故最是招架不住陳慎之這副溫和的笑模樣,一下子嘴裡的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陳慎之笑了一下,然後說:“吃吧。”
陳故幹巴巴的說:“哥,你也吃。”
陳慎之配合的吃了一口米飯,看着并不餓,但是陳故覺得,一個大男人,早上也不過吃了一碗面湯而已,逛了那麼久,又做了飯,怎麼會不餓呢?陳慎之以前吃飯比現在利落多了。
他思來想去,說:“哥,你是不是沒胃口?你現在太瘦了,是不是不愛吃飯才這樣的?”
陳慎之原來也是瘦的,但那時正是長個子的年紀,他是瘦高的,胃口卻比誰都大,力氣也大。
可是現在,陳故怎麼看,都覺得陳慎之是虛弱的。
陳慎之歎了口氣,“你不用想這麼多,我沒關系的。”
陳慎之說這話的時候,錢明明正安靜的趴在桌子上,用手裡的筷子一粒一粒的往自己的嘴裡送米,知道的是他在吃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數着玩呢。
陳故忽然覺得面前的食物也沒那麼香了,同時,一股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與方才被壓下的疑惑攪在一起,讓他沒了胃口。
但是他不好當着陳慎之的面表達出來,于是還是吃完了一整碗飯。
同時,陳慎之也吃完了自己的飯,他幾乎隻吃了碗裡的米飯,沒怎麼動菜。
陳故主動要求洗碗,這一次他堅決不讓步,陳慎之拗不過他,隻得聽之任之。
但是陳慎之說:“碗放進碗槽就好,别的不需要你做。”
陳故就笑:“哥,你現在怎麼對我這麼客氣?”
他對陳慎之笑,但是陳慎之這次卻沒笑,他安靜的回視着陳故,直到把人盯得發毛。
陳故尴尬的率先挪開視線,乖乖的說了句知道了。
陳慎之這才笑了:“乖。”
陳慎之的聲音低沉,仿佛帶着無形的聲波,波浪形的震進了陳故的耳朵裡,震得他半邊耳朵發麻。
陳故的心髒狠狠的顫了一下,狼狽的轉過臉去。
他覺得自己有點可恥,心中那些好不容易埋藏起來的隐秘居然如此就被輕易的勾了起來。
這樣的他,怎麼有臉待在這個家?
陳故埋低了頭站在水槽邊,沒看見身後陳慎之愈發幽邃的目光。
陳慎之面前,錢明明像是老鼠一樣飛快跑過,端着他的小碗直奔雜物間,陳慎之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所以他沒看見,陳故刷碗的動作有多熟練利落。
他飛快刷完了碗,想起沒吃幾粒米的錢明明,想着這孩子放在家裡,也不能真把人家餓着,想着小孩子不愛吃飯,要不蒸碗雞蛋羹?
陳故敲了兩個雞蛋,雞蛋就在旁邊的桌子上放着,還是今天上午剛買回來的。
他放了些水,将蛋液攪勻,然後伸手摸調料。
此時,窗外的太陽光被厚重的雲層擋在了外面,屋内的光線一瞬間昏暗了下來。
陳故的動作停住了。
他摸了摸架子上的調料瓶,空的。
鹽袋子沉甸甸的,但是上面卻是他熟悉的包裝。
他熟悉的包裝是指,多年以前的包裝,而不是現在改換過的新包裝。
陳故摸起了鹽袋子,看了一眼。
然後又将那些老舊的調料瓶一一确認。
陰沉的空氣中,他打了個寒戰。
這些調料的生産日期。
全都是三年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