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麼跑的?
陳建州也說不清楚。
當下,找到人才是最要緊的。
陳家兩兄弟也加入了找人的隊伍。
陳故擔心王忠會出危險,心中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是當下衆人已經非常不安,他不想火上澆油,隻能打着手電筒,叫着王忠的名字到處找。
陳故自己心緒不甯着,也不願意說出來,下意識就攥住了陳慎之的衣袖,像是要為自己找一個主心骨似的,隻是他自己在走神,根本沒發現自己本能的動作。
陳慎之不露聲色的看了一眼他的手指,什麼也沒說。
不知不覺,天空中的星星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輪慘白的月牙。
空氣中傳來腥臭的味道,陳故皺起眉,想要繞過這個村中人都來倒垃圾的地方,但是想着不能錯過任何一個角落,便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他拉起了自己身上的外套,那股熟悉的淡香沖淡了頭昏腦漲的感覺。
陳故覺得自己好多了。
他繞着垃圾堆轉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王忠的蹤迹,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凄厲的慘叫。
不止是陳家的兩兄弟,在附近尋找的人全都聽見了。
陳故與陳慎之對視一眼,匆匆小跑向慘叫的方向,最終,他們全都停在了楊秀梅家的大門前。
楊秀梅緊緊抱着自己的孩子,楊母也害怕的瑟瑟發抖,遠遠的躲着,這家的兒子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隻有一個瘋瘋癫癫的老頭站在小屋前叉腰大罵。
陳麗彤幾乎是尖叫了起來——
“老忠!”
她飛快沖進了楊家的大門,将還在叫罵的楊建東給推到了一邊,楊建東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陳麗彤已經抓上了王忠的衣袖。
楊建東回過神來,指着陳麗彤的後腦勺就罵:“我說你這個女娃娃,怎麼不看好你家男人,叫他跟個小偷似的出來偷人家東西!”
陳麗彤想反駁都做不到,因為,現在的王忠就像是個惡鬼,正在楊家的米缸前,幾乎半個身子都探了進去,正在玩了命的往自己的嘴裡塞大米。
生米。
而他的身後,黑紅色的東西拖了一地,空氣中還殘存着血腥的味道,那股生血和腐肉的味道讓陳故幹嘔出來。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卻又在低下頭的時候正好看見腳邊不遠處的雞頭。
是了,楊家一直有養雞的習慣。
這隻雞明顯是剛死的,腸子内髒流了一地,雞頭被暴力扯開,斷口不齊,肉不翼而飛,隻留下一地沾着血的内髒碎骨頭和雞毛。
陳故更想吐了。
而王忠,白色的米粒将他的口腔撐起了兩倍大,但是他依然毫無所覺似的,拼命的往嘴裡塞,紅色的血和白色的米混合着涎水往下掉,他塞得眼睛都紅了,塞得喘不上氣,依然不知停歇。
陳麗彤尖叫着叫他停手,伸手去摳他的嘴,紅白色的大米□□嘔出來,伴着涎水和黏血掉在地上。
生米中有血塊和灰色的東西在蠕動,看不清是什麼。
王忠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依然要伸手去碰米缸裡面的生米。
估計也是被他這副模樣給吓到了,楊建東剛才也隻敢遠遠地站着破口大罵,不敢上前阻攔。
不明情況的人見到他這副詭異可怖的模樣,下意識的後退起來,無人注意的黑夜裡,隻有陳慎之和遠遠站在最後的錢學福輕輕眯起了眼睛。
陳故也不明所以,謹慎的拉着陳慎之後退。
隻有陳建州匆匆上來,從自己的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個針管,悄悄湊近了,就往王忠的脖子上紮去。
王忠白眼一翻,終于停止無休止的進食,暈了過去。
楊建東見此,來了精神,跑過去繼續破口大罵,拉扯着陳麗彤,叫她賠公雞和大米。
陳麗彤受到了驚吓,情緒正不穩定,見楊建東越罵越難聽,忍不住瞪起眼睛反駁:“我賠你家東西?憑什麼?說不定還是你把我們家老忠帶走的,你們想害死他!”
楊建東被她這倒打一耙的話氣得哆嗦,瞪着眼睛道:“他這是被髒東西纏上了,管我們什麼事,我跟我婆娘在家睡得好好的,院子裡忽然那麼大的動靜,我們還以為進了大耗子呢!”
陳建州趕緊反駁:“建東叔,您也别亂說話,忠叔就是病了,哪有什麼髒東西。”
“對!”站在錢學福身邊的村民趕緊大聲應和,“咱們村子山好水好的,幹淨得很,沒有髒東西。”
誰知這話一出,楊建東就不幹了,他跳着腳說:“誰說沒有,村子裡就是有髒東西,還不止一個!!”
陳故被楊建東這歇斯底裡的模樣吓了一跳,在他的記憶中,楊建東是個酒鬼來着,雖然混了些,但也不至于這麼沒有理智與眼色。
正當他不明狀況,擔憂疑惑的看楊建東的時候,楊建東忽然調轉矛頭,直指站在他身旁的陳慎之,梗着脖子大喊。
“他,他也是髒東西!他不是人!!”
陳故眼中的擔憂與疑惑瞬間無蹤,本能的将陳慎之擋在了身後,皺眉道:“你說誰是髒東西呢,有你這麼說話的麼?”
楊建東見竟然還有人維護陳慎之,模樣看起來更癫狂了。
隻不過在顧忌着什麼,沒有上前,就隻在那裡跳着腳說:“小子,你還維護他呢,你老早就走了不知道,他不是你哥,他是……”
陳故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你胡說!”
他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