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慎之被陳故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心裡有些微妙,他看看手中的顔料,顔料闆很舊很舊了,有幾種顔料都已經過期了,陳慎之挑挑揀揀,最後決定還是要給弟弟好看的花,他不想讓弟弟失望。
他知道,畫跟花是不一樣的,但他也隻能給出這個了。
陳慎之不知道陳故會不會喜歡。
所以,當看見陳故臉上那樣的喜悅之後,陳慎之久違的感覺到一股平和。
他身體的兩部分難得在窗後人的笑容之中一起變得甯靜,就讨好弟弟這件事情達成了一緻。
陳故總算是反應回神了,他對陳慎之豎起了大拇指:“哥,你真厲害。”
陳故說完覺得有點怪,像是在哄一個小朋友一樣。
但是陳慎之笑了笑,陳故便覺得陳慎之也是高興的。
而陳慎之,則望着陳故不好意思的笑臉若有所思。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一種平衡,弟弟就是他的平衡。
靠近弟弟也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麼難,隻要他們一直這樣,一直隻有兩個人,誰也插不進他們中間,弟弟一直看着他,他就是平和的。
陳故并不知陳慎之心中所想,在他的眼前,正在展開一幅社會變遷的畫卷,錢學福很快辦好了所有手續,痛快的把錢帶回給了村民們,當然,其中不乏一些拉扯,這都是小插曲。
陳故很少出門,期間隻和陳慎之一起去過鎮上兩次,都是買吃的,在鎮子上的時候,他接到了室友的電話,是大學室友,室友說他已經入職一家律師所,待遇很不錯,他們這裡缺人,叫陳故也趕緊來。
陳故捏着電話,隔着超市的貨架看了一眼正在認真挑選東西的陳慎之,說自己的事情還沒處理完。
陳慎之走過來,問他有什麼事,陳故說沒事。
他撓撓頭,走在前頭,可是陳慎之卻慢了兩步,走在他後面,陳故将手機重新揣回了兜裡,猶豫着要不要對陳慎之開口。
他想讓陳慎之跟他一起離開這裡。
他留在老家隻是暫時的,他早晚是要離開的,村子裡原本就什麼都沒有,這下子拆遷了,大家手裡馬上要拿到錢了,更是大部分都打算搬走了。
陳故倒垃圾的時候遇到過楊秀梅,楊秀梅喜滋滋的,說過幾天她丈夫就過來了,幫父母一起搬家。
這些年,楊母也知道被自己疼愛到大的大兒子靠不住了,一咬牙,直接替楊建東做主,将錢大部分都給了女兒,條件就是女兒女婿要給他們倆養老,楊秀梅拿了好處,沒有不同意的。
她說,等拿了錢,就帶家裡人一起搬走,有了錢,他們看上的鋪子就能盤下來,下面做買賣上面住人,非常合适。
她規劃未來的時候眼睛裡帶着光,還跟陳故說:“要我說,你們哥倆也别在這待着,你不是從大城市回來的麼,你勸勸你哥,趁着年輕,兩個人都出去闖蕩闖蕩,最好是能買個房子。
現在城裡的房子雖然貴,但是肯定值,鎮上的不值錢的,咱們村的人都說要搬鎮上去,不如咬咬牙直接買在市裡,這房價以後肯定還要漲……”
陳故微笑聽着,并沒跟楊秀梅說自己的打算,因為他拿不準陳慎之的心裡是怎麼想的。
他也還沒想好怎麼說,因為他哥好像很喜歡這裡,依照錢學福和他哥的關系,就算他哥不搬走,錢學福也不會趕人走的。
兩個人沿着回村的路開,距離村子隻剩下一條長長的土路的時候,陳慎之就下車,讓陳故開。
陳故沒駕照,也不會開車,很羨慕陳慎之會開車,陳慎之察覺到了他的心思,于是要叫他開車。
陳故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這輛小汽車锃光瓦亮的,一看就很貴,跟他在東海市看到的滿大街的出租車可不一樣,被他開壞了也不知要賠多少錢。
可陳慎之是個很好的說客,三言兩語就勾起了陳故心中的欲望,于是他還是摸上了方向盤。
這段路雖然是土路,不太平穩,但尚算直,最重要的是,路上沒車也沒人,若不是如此,陳故是絕對不敢碰這輛車的。
一直開到村口,才陸續看見車子,大多數是搬家的車子,有小貨車,也有面包車,還有來來回回的三輪車和自行車,也有人背着包裹拎着箱子……
不過他們走的都是後山的那條路,那條路被錢學福鋪上磚,更好走。
除此之外,村子裡還多了很多生面孔,要麼就是親戚來幫村裡人搬家,要麼就是開車搬家賺錢,甚至還有單純過來看熱鬧的二流子。
到這裡陳故就不敢開了,還是換陳慎之開。
陳故打開車門走出駕駛位,就聽“啊呀”的一聲,一個人叫了一聲,摔倒在了他的旁邊,手裡的鍋碗瓢盆掉了一地。
陳故趕緊給人道歉,也沒看來人是誰,趕緊蹲下先幫人撿東西。
被他開車門撞到的年輕男孩子聽他這麼客氣,趕緊說:“沒事沒事,是我沒看路。”
是他手裡搬的東西摞的太高了,所以沒看清前面的路。
陳故撿好了東西,伸手遞給他,他也伸手接,然後看見陳故,愣住了。
陳故見他發怔,有點納悶。
就見那男生驚喜的叫道:“你是東海大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