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涯又失憶了。
一點都不奇怪,這是扶涯能做出來的事,就是丹恒事後跟列車上的其他人描述經過時會再次頭疼一遍。
把疑似白珩轉世,當然更有可能的情況是那就是白珩本人……本鳥交給靠譜的将軍大人後,扶涯就拉着丹恒跑了。
丹恒問她為什麼要跑,得到的答案是扶涯抓狂地說因為自己根本不知道白珩是怎麼複活的,除了隐約感覺白珩現在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等待化形外一無所知,完全沒辦法應對景元後續的追問。
扶涯還抓着丹恒發誓雖然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白珩的複活不是因為【豐饒】的力量——那太可怕了,仙舟人不會放過她的,扶涯相信自己有分寸。
在确定景元應該追不上來後,扶涯和丹恒已經從鱗淵境跑到了若木亭。
選擇性恢複的記憶對扶涯來說像個玩笑,她早就做好了重新來過的準備,過去的經曆再如何寶貴也隻有被珍藏的份兒,更何況過去不一定全都那麼美好,扶涯不太願意去思考自己究竟為什麼要失憶,她隻是尊重自己的選擇,就算一無所知也要貫徹到底。
可能這對故友不太公平,可是時間匆匆而過,過去的友人如今也有了新的生活,身邊人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大家都有自己選擇的路要走,漸行漸遠似乎是注定的結局。
所以扶涯還是決定再手動失憶一次,并且詢問了飽受回憶困擾的丹恒要不要一起。
“放心,我有經驗。”重新變回那副黑發藍眸的模樣後,扶涯又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胸有成竹地要給自己再來上一棍。
丹恒搖頭婉拒,張了張口沒忍住還是問她有沒有别的方法,至少看上去别這麼兒戲,還帶着點自虐傾向。
“哐啷”一聲,棍子被扶涯毫不猶豫地扔到了地上。
“哦,這隻是個形式,你要看不慣也可以省略。”扶涯雲淡風輕地解釋道。
所以她之前把自己敲暈也隻是為了走形式?可以,這很扶涯。
仍然不清楚扶涯還做了什麼,總之當他們東拉西扯了幾句再踏出若木亭後,扶涯就已經可以頂着清澈而愚蠢的目光抓着路人問羅浮哪家餐館評分最高了。
“你對羅浮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丹恒覺得很神奇。
扶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也不能說一點都沒有吧,我之前在列車上對着玉界門看了好久。而且銀狼有給我們直播你們在羅浮上的行動,大概的情況我還是了解一點的。”
說着也比出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她隻是不記得自己在羅浮上發生的事了,對于現在的扶涯來說,這裡就是一個陌生的站點。
丹恒忽然有點羨慕這樣的扶涯了。
仙舟習慣了戰火,哪怕遭了星核變故,羅浮的恢複力也比一般的星球要強上百倍,如今已初現繁華的冰山一角。
長樂天後的金人巷似乎有什麼大動作,走哪兒都能遇上事的星在其中出了不小的力,回來後拍着胸脯說金人巷各大商店報她名字就能暢吃無阻。
扶涯一點不跟她客氣,上來就去了金人巷幾家小吃店大快朵頤,然後又拉着丹恒去消食。
茶館裡的說書人對熱點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銳,來自星穹列車的無名客和神策将軍一起大戰幻胧的故事已然成了最新的素材,且廣受歡迎,因此說書人也來來回回地品讀這段經曆,口若懸河間不住地疊加着曲折與驚險,聽得茶客們聚精會神驚叫連連。
當事人丹恒表示沒那麼誇張,但扶涯聽得津津有味,還和陌生的茶客一起鼓掌叫好,可以說是非常入鄉随俗了。
“我感覺這個故事還是有加工的空間,如果讓我來寫……”扶涯手指抵着下颌,細細思索起來,一本正經地構思起了開拓曆聞新編。
“列車組出動四個人,怎麼也得有四條劇情線齊頭并進才行。你,前代龍尊回歸,将失去的全部奪回來——就拿龍師來當反派吧,不知道為什麼我一聽這名頭就不太舒服,你别太介意哈。星星的話,卧底藥王秘傳,最好再結交一個好友,最後身份暴露拔劍相向,多麼決絕又凄美!”
丹恒習慣了她天馬行空的胡說八道,淡定地喝了口茶,很給面子地問道:“那三月和瓦/爾特先生呢?”
扶涯打了個響指,幾乎是手舞足蹈地給丹恒描述起了自己想象中的列車組曆險記。
“三月的話适合走那種救贖線你懂吧,就是在街邊水裡懸崖下随便哪兒救了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然後一起行動,最終感化了其實是反派陣營的對方,讓對方在決戰的時候毅然決然背叛了反派救了大家,當然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至于楊叔……楊叔一看就像是已經有過傳奇經曆現在處于退休狀态的人,他可以跟仙舟上的幾方勢力周旋,并敏銳地察覺到異常,順藤摸瓜地一路潛入反派大本營,提前解決一個大麻煩,讓反派在關鍵時刻啞火。”
雖然還是與現實有很大出入,但丹恒覺得扶涯這次有進步了,至少在保證具有一定故事性的同時沒有扭曲他們幾個人的性格——那什麼龍尊回歸除外。
隻是丹恒欣慰的太早了,扶涯灌了口茶水潤潤嗓子,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異常興奮地繼續說道:“接下來精彩的就來了!”
丹恒眉心一跳。
“最終決戰四條線合并,隻有一個絕滅大君還是太寒碜了,我決定再加一個豐饒令使,和一個攪渾水的假面愚者,還有羅浮内部的矛盾——丹鼎司?地衡司?十王司?感覺都很有戲劇性,要不一起來好了……”
如此混亂的局面光是想想就令人頭大,扶涯一邊安排着主角團一波三折曆盡艱辛在懷疑和信任間反複橫跳,一邊設定反派集團的互相猜疑背刺彼此拖後腿,越說越上頭甚至掏出紙筆當場奮筆疾書。
如果真的按照扶涯說的發展,多少有點不顧景元死活了。丹恒暗自慶幸着還好事情已經結束了,不至于像扶涯設想的那麼糟糕。
“……你說那位無名客反将了假面愚者一軍,然後呢?”
不知不覺間,周圍已經有不少人被口若懸河的扶涯吸引過來,一同沉浸在了越編越離譜的故事情節裡,就連原本的說書人都聲音漸息,混在茶客裡湊近了扶涯,徹底将主場讓了出去。
扶涯邊說邊記錄,正到卡文的時候,被茶客這麼一打岔恍然驚醒自己不是在列車上,再瞥見對面丹恒一臉無奈加無語,心虛地抓了抓頭發,将紙筆塞回了懷裡,掃了一眼圍上來的一群人,敷衍道:“後面我還沒想好呢,有機會再說吧。”
“這位小友才思敏捷構思新奇,這篇開拓故事新編确實令人大開眼界,不知小友可否有出版成書的想法?在下可以為你引薦羅浮最大的出版商。”跟其他人的遺憾後四散而去不同,說書人主動上前與扶涯交流了起來。
先出版,再談獨家授權,說書人想得挺美,可惜扶涯對此興緻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