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扶涯難得體會到了有靠山的感覺,回味片刻後表示這感覺還不錯。
“看來加冕儀式也不太平啊。”她随意地感慨道。既然不是陸蘊的命令,那就隻能是其他高層動的手腳,特意挑選這個時間點,不是故意的扶涯根本不信。
但那跟她這種路過的遊客有什麼關系呢?扶涯毫無心理負擔地想。
不過喀索斯就沒有原來那麼平靜了,高位者的私心與皇權下的庇護分量不是同一個檔次的,即使是星際和平公司也不能視一個高等文明的掌權者為無物——皇權強勢介入,如果産生物理沖突就會上升到兩個勢力的交鋒,那樣的賠本生意公司才不會做。
原本打算速戰速決的喀索斯這會兒也難免舉棋不定,說到底她隻是為了還人情才願意接下這個委托,作為編外人員的她還沒有資格替公司出面做決定。
沉默的幾秒内,喀索斯深深地看了扶涯一眼,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既然如此,那就請扶涯小姐靜候來自裁律庭的傳票吧。”
出師不利,喀索斯無意過多糾纏,走得幹淨利落。
一場本該激烈的沖突戛然而止,元諾将收尾的事交給副官,自己及時攔住了揮一揮衣袖就要離開的扶涯。
“幹嘛,我趕着去看病。”
扶涯随意慣了,一句話甩出去後才意識到這樣顯得有些無情,老老實實地停住了腳步,等待元諾的回應。
“什麼病?他們知道嗎?”元諾似乎對這樣不客氣的扶涯習以為常,若無其事地就着這個話題聊了下去。
“他們”……是誰?扶涯露出迷茫的神色,卻被元諾誤解,抓着她絮絮叨叨起來:“有事瞞着同伴的教訓你還沒吃夠呢?當初你一個人悄悄進穹陵後三月和丹恒都急成什麼樣了,不是氣得一晚上沒跟你說話?你跟我哭訴被家長輪流教育,列車長還扣了你三天的飯後甜點,簽了保證書說下次再也不一聲招呼不打就孤身涉險……這麼快就忘了?”
三月?丹恒?家長?列車長?
誰敢跟我置氣?誰敢教育我?誰敢扣我點心?扶涯簡直不敢相信元諾口中的“你”指的是自己。
元諾的話如同丢進湖面的石子,将扶涯本就混亂的記憶海震蕩得更加迷離,甚至不知道是生理還是心理原因,她的腦袋都開始隐隐作痛。
情況迅速惡化,找個記憶方面的專家問診已經刻不容緩了。扶涯一邊雙眼無神地聽元諾滔滔不絕的念叨,一邊翻找自己的記憶碎片試圖聯系相關專業人員。
星織,憶者……碎了;
夜想曲,焚化工……沒了;
慕容驚鴻,記憶醫生……死了;
……
越想眉頭皺得越緊,扶涯煩躁地發現自己認識的大部分符合要求的人都沒辦法解決她的問題,因為他們要麼是廢物要麼是死廢物,另外一小部分有點真材實料的也迎來了生命的終結。
“……我還以為你在匹諾康尼應該沒那麼快趕過來呢,現在看來還是小看你了。”話痨元諾沒注意到瞳孔地震的扶涯,自己就能把話說下去。
匹諾康尼!記憶的角落忽然閃過一簇亮光,一點被絞成細絲微末印象終于重新浮上水面——
“……黑、天、鵝?”扶涯跟着記憶一字一頓地念出聲,卻是除了這個名字以外再打撈不出其他信息。
“什麼?”
唯一的聽衆做出了意想不到的反應,元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遇上熟人就忍不住話痨的老毛病又犯了,連忙調整了思維和心态,将注意力放回正經事上。
“對了,雖然我很想問一下你怎麼搞了新造型,但當務之急還是你招惹來的麻煩——你知道公司會以什麼罪名起訴你嗎?”
在坦白自己失憶和先解決麻煩之中猶豫兩秒,扶涯果斷選擇了後者,無辜地搖了搖頭,“我得罪公司的地方多了去了,誰知道他們會挑哪個罪名出來。”
天秤裁律庭是星際和平公司扶持的跨星際執法機構,在扶涯看來就是心照不宣的形式表演場,或者欲蓋彌彰的私刑一言堂,所以她對所謂的“審判”嗤之以鼻。
妥妥的反派發言令元諾愕然一瞬,轉念一想這就是扶涯的風格,于是絲滑地接受了這位法外狂徒的坦蕩态度。
“可那畢竟是公司,不會給你們的開拓之旅帶來困擾嗎?”元諾切身實地為這位有點奇怪但不多的好友着想,“我記得星穹列車的贊助名單裡也有星際和平公司吧?”
星穹列車……扶涯原本打算抽身離開的念頭猝然中斷,她反手握住元諾的手腕,脫口而出一句疑問:“這跟星穹列車有什麼關系?”
元諾看起來比她還疑惑,“公司抓不到你本人搞連坐不是很正常的嗎?星穹列車又不可能把你掃地出門。”
這番話再次給了扶涯一記重擊,她可以不把公司放在眼裡,但星穹列車跑不掉,就算她記憶不全,不清楚自己跟列車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能心安理得地讓無辜的人卷進自己與公司的恩怨中。
要不還是再鬧一回庇爾波因特吧……最簡單粗暴的解決方法擺在眼前,但扶涯卻難得有些興緻缺缺。
有一說一,位于庇爾波因特的公司總部裡有多少垃圾桶她都一清二楚,去那裡就跟去鄰居家串門一樣輕松寫意,實在沒什麼新鮮東西。
可要是認真對付起來,星際和平公司這樣的龐然大物到底有立足的資本,發展這麼多年底牌無數,打起來費勁兒不說,還可能造成大半個銀河的癱瘓,扶涯還沒有任性到這個程度。
最重要的是,比起解決公司,她現在更想恢複記憶。
“我記得……天秤裁律庭的審判過程是全宇宙實時直播的,對吧?”一個可以兩全其美的點子浮上心頭。
到底是并肩作戰過一段時間的戰友,元諾一看扶涯的表情就知道她沒安好心,警惕地問道:“你想幹嘛?”
扶涯若有所思且躍躍欲試:
“都上審判台了,出于人道主義關懷,我全網直播找個醫生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