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穗理提着兩袋垃圾走入電梯。
才一入手,她就預感到不妙。黑色袋子有韌性,适合裝入雜七雜八的廚餘殘渣,一般是果皮或者吃剩的事物,會有一種提着比較輕便的濕潤物的感覺。
而太宰先生這袋,入手就格外輕柔,體積又比較大,手感上來說更像是織物,也就是——可回收垃圾。
想起管理處山下先生壓力十足的斥責眼神,千穗理提着垃圾袋的手微微顫抖。
電梯到達一樓以後,提着兩袋垃圾,千穗理急匆匆走到一旁樓梯間,蹲下來開始檢查太宰的那袋。
果不其然,打開垃圾袋,一件熟悉的卡其色風衣映入眼簾。
不管怎麼想,就算港口mafia從天而降,拿着機車創死她,這件破破爛爛的風衣也得是可回收物啊,太宰先生!
樓梯間,千穗理捧着風衣的手僵住。
該說她幸好沒有直接提這袋垃圾去管理處嗎?這麼簡單的分類錯誤,會被山下先生認定為挑釁吧!
千穗理唇瓣微張無聲爆鳴,瞳孔不住震顫。那麼問題又來了,太宰先生明明能手把手教她垃圾分類,應該不是犯這樣低級錯誤的人。
靈感閃過,千穗理恍然大悟。
是那顆寶石!
寶石物歸原主,可偏偏因為她不敢溝通,做了多餘的事情。像太宰先生這樣的偵探社調查員,有着偵探的好奇心再正常不過。想知道是誰偷偷動了他的東西,于是設下圈套!
隻要嫌疑人提着垃圾袋去處理處,這個臨近關門的時間點,山下先生會仔細檢查,那麼犯這麼簡單錯誤的嫌疑人撞上去,剛好會被抓個正着。
不愧是太宰先生!
等等!
千穗理在樓梯間無聲呆滞住,一切都很完美,如果她不是這個嫌疑人就好了。她焦急地想在地上爬來爬去,啊不是。
千穗理啊千穗理,冷靜下來,想想除了跪地認錯,自首自己的斯托卡行為,請求太宰先生原諒,還有沒有其他方法吧。
明明她隻是想要幫助太宰先生,事情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是她不主動開口的報應嗎!
千穗理揉搓着手裡的風衣,思緒下意識發散。從與她認識起,太宰先生似乎沒換過其他外套,明天會看見太宰先生換其他外套嗎?還是說太宰先生批發了好幾件風衣?
聽起來,不會換外套的太宰先生也很可愛。
千穗理低頭,打量着手裡的風衣。它看起來破破爛爛,在不同地方都有破口,隻不過除了袖子處是被拉扯開的口子,隐隐有布料撕裂的毛邊,其他地方的切口非常整齊,像被什麼利器劃開一樣。
等等,利器,太宰先生難道還要和歹徒搏鬥嗎?思及太宰先生那過于清瘦的身闆,千穗理憂心忡忡。
不過她也沒忘記當務之急,怎麼敷衍過山下先生。
她提走垃圾時,太宰先生并沒有第一時間跳出來,走廊也沒有多出來的監視器,她是不是可以猜測,太宰先生此時應該是有事耽誤,沒辦法回家,因此小借嚴厲的山下先生之口,訓斥那個偷動他垃圾的人。
可是為什麼斷定那個動垃圾的她一定會來呢,不對!千穗理欲哭無淚,因為她真的來了。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如果她第一次直白告訴太宰先生,是她丢了垃圾,并且找回寶石。那麼既不用做奇奇怪怪的告知函,也不會在坂口先生面前形象敗壞,更不至于被太宰先生當奇怪的人。
這下好了,就算主動自首,對方也一定會問,為什麼要做那麼奇怪的告知函,是不是……斯托卡。
一步錯,步步錯,千穗理腦袋一團漿糊,最後看到手機上的亮光時,她才意識到,已經耽誤了最後丢垃圾的時間。現在,她丢一贈一,一袋垃圾出門,兩袋垃圾回。
這是什麼社死疾苦。
千穗理心如死灰,最後破罐子破摔,認命将兩袋垃圾提回自己家。
路過太宰家門時,或許是她做賊心虛,千穗理連呼吸都放輕不少,就怕突然從門内沖出個太宰先生,痛斥她的斯托卡行為。
安然到家,關上房門,想象的太宰先生終于沒有機會出場,千穗理才松了一口氣。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她在玄關不停重複,雙眼無神看向腳邊的兩袋垃圾,“對,先銷毀罪證!”
坐在自家客廳,太宰帶着耳機,終于忍不住笑出聲,雖然猜到千穗理可能的反應,但聽現場還是覺得很可愛。
和他這種人相比,道德準則高到離譜了呢,千醬。太宰捂住耳機,閉上眼,神情安詳到讓人覺得他已然熟睡。
忙于分類垃圾的千穗理,完全猜不到崇拜的太宰先生,在大膽侵犯鄰居的隐私。光是偷偷幫鄰居丢垃圾,可能會被誤以為斯托卡,就已經讓她内心飽受譴責了。
不斷念叨着垃圾進了她家,就是她的來說服自己。隻要把兩袋垃圾摻和在一起,就算相似的包裝也可以說是剛好買到相同的食物。
千穗理甚至沒進廚房,徑直在玄關蹲下,開始新一輪垃圾重組分類。
“蟹肉手握?盒子好大,什麼,竟然這麼便宜,在哪買到的。”
“吃完的螃蟹殼……噫,有點怪,丢掉丢掉。”
“喝完的啤酒易拉罐,為什麼會有這個!它也是可回收物呀,應該先清理幹淨然後踩扁放到鋁制分類裡,太宰先生明明知道,等等,難道這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