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木匠商店出來後,李芷就把外套給脫了,順手塞進了羅賓家門口的垃圾桶裡。口袋裡的花粉緊粘着内襯,難以處理,黃水仙的香氣馥郁。
反正春日裡在外面穿着薄長袖,也沒有很冷。
見天色還早,李芷就向萊納斯的帳篷走去,她想跟萊納斯聊聊。
為了再賺點錢,李芷遲早還是要再種地的。再種一批毒作物出來,人有點吃不消,還是要想辦法化解。
書上說塔樓的法師不同生人溝通,在這星露谷裡就隻跟萊納斯交好,李芷側路繞過來打聽點消息。
深山裡的河水活躍流動,茂密叢林的鳥鳴四起,草葉搖曳不止。李芷遠遠就看見有團楓黃的人影站在那黃色帳篷前面遠眺。作為流浪者的萊納斯,在這場自我放逐的遊戲之中,全心全意投入。
李芷站過去也看了一會,這地方還真不錯,地勢開闊,安安靜靜的。在外面打野也能選到這麼好的風水寶地,是有點真本事。
萊納斯結束了今天的冥想,心滿意足地轉身,就看見旁邊多了個探頭探腦的女孩。吓得蹦跳出了三米外,身上披的葉子摩挲得沙沙響,像風刮過,詫異道:“裡織,你怎麼在這?”
李芷先前像隻小麻雀一樣,在旁邊說了一籮筐話,萊納斯還時不時發出點鼻音附和,還以為他在聽人講話。這一躲,倒給李芷摸不着頭腦。
可能老年人耳背,李芷看着那楓葉編織的葉子外套,将話又說了一遍,這次聲音刻意放大,扯着嗓子在喊:“您這外套很時尚。”
礦洞附近的冒險家工會,在屋内的馬龍和吉爾聽到這句話,都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衣着打扮,以為是對方在誇贊。一個站在櫃台後,一個躺在搖椅裡,互相恭維道:“你也不錯。”
萊納斯不知道用了什麼工藝,這身葉子打造的衣服,還有表達情緒的功能。從平整地垂落,到小幅度地翹起了卷邊,他走近樂道:“小孩真有眼光,找我什麼事呀?”
星露谷的居民對流浪者萊納斯都很冷淡,就算是遇到他也不會打招呼。他在這裡沒有真正的歸屬感。隻有裡織,從始至終對他的态度如一,不附帶任何偏見,還會跟他一起翻垃圾桶,他視裡織為新的朋友。
前提是裡織不要突然掏出一個戒指讓他收下,差點給他吓昏厥。
李芷指了指自己,聲音洪亮,主打中氣十足:“我,”又指了指萊納斯,“您,法師,認識嗎?”
怎麼感覺這小妞手語都要打出來了,萊納斯看着李芷奇怪的舉止,葉子抖了抖。想着這可能是年輕人新的二次元的東西。雖然他年紀大,但是思想還是比較前衛包容,很快就接受了。
于是萊納斯模仿李芷,手指戳在心口上的葉子上,依葫蘆畫瓢:“我,認識。”
法師是萊納斯在為數不多的好朋友,就算他住在遙遠的煤礦森林的塔樓上,萊納斯每周五都還是會去見一見他。說起來,就是明天了。
李芷就知道這趟沒來錯,她雙手四指比了很大的個圓形,用來描述她家那非同凡品的毒草莓,慢慢詢問着:“我家種出了這麼大的草莓,有邪惡精靈來訪,您和法師知道有什麼辦法抓住它們嗎?”
聽到邪惡精靈後,萊納斯身上的葉子都吓得焉巴了,瞳孔放大了數倍,瞪向虛空,他想到了很多不好的回憶,驚恐道:“你也被詛咒了。”
“詛咒?”李芷以為聽錯了。
萊納斯的表情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發幹的嘴唇張合:“它們是這世界上最邪惡的生物,比老鼠還邪惡。一旦被它們纏上,這輩子都沒辦法解脫。”
說話間,深山的風絲絲鑽人骨,給李芷吹出了一身雞皮疙瘩,雙臂環繞着抱緊了自己。
想到未來自己種出所有的作物都會變成劇毒作物,繞是心态不錯的李芷,都有些坐不住了,急忙問道:“您知道怎麼才能破除詛咒嗎?”
萊納斯連連搖頭,滄桑的面容一下子像老了十幾歲,臉上擠出一堆皺紋,像個灰撲撲的大蛾子:“沒有辦法,法師也沒有辦法,除非這邪惡精靈原諒你。”
李芷也不知道自己來星露谷犯啥事了,要獲得邪惡精靈的原諒,隻能撓頭道:“我做了什麼讓它們不高興嗎?”
“它們最讨厭濫情的人。”萊納斯早有預感,這邪惡精靈遲早會找上裡織的,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李芷呆滞在原地,這口鍋也太大了,穿越過來後,爛攤子一個接一個。她來這之後,才知道原主給九個人送過戒指。
現在要因為這個,她農場主的宏圖在春 18 日瀕臨破産。
萊納斯來來回回走個不停,像隻大号的水豚,嘴上念叨有詞:“雖然這都是你的錯,但是它們也太過分了。”
“謝謝您,”這個時候還有人為她說話,李芷心中五味雜陳,說着,“奇怪,我戒指都還回去了,還要詛咒我。”
現在就塞巴斯蒂安丢掉的那一枚戒指在李芷這,還是她那天等人全部走後,在灌木裡翻了半天,才撿回來的。想着等以後缺錢了,還可以把戒指賣掉。
“因為你有前科。”萊納斯一語道破。
這小玩意記仇,一次脫軌,終身不恕。精靈的思維方式跟人類不同,它們不相信人的本性會有偏移。祝福就會祝福到底,詛咒也會詛咒到死。
萊納斯像是終于下定決心,對着他的新朋友鄭重說着:“裡織,你隻能去獻祭了,獻祭完成後它們可能就會原諒你。”
這是萊納斯這麼多年發現的唯一化解之道。
李芷的眼睛緩慢眨了眨,聽到獻祭後,想起她的罪名是“濫情”,提心吊膽道:“它們要童男童女?”
“當然不,”好在萊納斯搖頭否認道,“你去社區中心找祝尼魔,它會給你精靈菜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