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見到格麗絲院長,但洛弗已經找到了哈維爾等人甯可強撐着都不願意去醫院的理由,他們十有八九是擔心像黑松一樣進了醫院再也出不來。
然而話又說回來,并不是所有的病都能快速好起來,黑松就算在醫院治療了快半個月,一般人也不會因此而恐懼前往醫院。
除非哈維爾等人聽到了更多的内幕。
比如黑松實際上和普通病人不一樣,一直被另外隔離在醫院的其他區域;又比如像黑松這樣的病人遭遇隔離後一直沒能得到家屬的探視……聽聞這些消息,哈維爾等人的恐懼就顯得再正常不過。
那麼問題來了,是誰告訴他們這些内幕的呢?
于是洛弗打算再次找到哈維爾,得到更确切的回答。
可惜他來晚了一步,倉庫裡換了一批人,不僅哈維爾不見了,連先前洛弗特意記下的那些生病的面孔都統統消失了。
留下來的都是看起來還算健康的人。
面對洛弗的疑問,名叫南頓的男人警惕地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是認為他很可疑,“生病了的人當然不應該繼續留在倉庫裡傳染别人,我們已經把哈維爾他們送到收容所去了。”
這話說的沒錯,但真實性存疑。直覺告訴洛弗,哈維爾他們未必真的去到了收容所。
對于這種近似于地痞無賴的人來說,趨利避害是一種本能,他們甯可找一間簡陋的小旅館落腳,也不會願意前往收容所的。
當然,從南頓的神色來看,他不像是在說假話。
所以洛弗沒再多說什麼,禮貌地同他道别,打算去各個收容所問問有沒有名叫哈維爾的病人。
怪病纏上海星石市的消息在市民之間流通後,連昔日繁忙的港口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這裡不再有來來往往的船隻,也不再有幹活幹得熱火朝天的工人們。
卻有偷偷搭上一艘小船,解開繩索想要往海上飄去逃難的人。
那是一家四口。
女人左手牽着才幾歲大的女孩,右手安撫地給年紀更小些的男孩拍背,同時目不轉睛地看着丈夫賣力地劃動木槳,船尾蕩開一圈圈漣漪。
洛弗遠遠地望見這艘小船時,他們離港口已經有一段距離了。
雖然洛弗并不支持這種做法,但也明白他們的無奈,他們隻是想一家人能夠活下來而已。
等一下。
洛弗發現男人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開始拼了命的往回劃。
海上能有什麼可怕的東西?無非是撞上了巨大的風浪——然而在洛弗的視野中,海面依舊一片平靜。
不對,洛弗仔細觀察了一下海水,發現它湧動得越來越快,不斷泛起新的波瀾吞噬舊的波瀾。
照這麼下去,一個大浪很快就要來了。
而那一家四口未必能趕在浪潮來臨前回到岸上。
巨浪來得比洛弗想象得還要快。
幾乎是在小船離港口還有一小段距離時,突然掀起的白色浪潮就張開嘴,一口吞下了這艘小船,以及船上驚慌失措的四人。
“撲通”一聲,洛弗毫不猶豫地跳進海裡,朝着小船消失的方向迅速遊去。
幸運的是,洛弗趕到時,兩個孩子雖然嗆了水,卻還張着眼睛保留了神志,那個丈夫卻因為輪流把孩子舉出海面呼吸空氣的舉動,快累得堅持不住了。
有了洛弗的分擔,一家四口總算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岸上。
夫妻倆一人抱着一個孩子,激動地同洛弗不停地道謝。
洛弗催他們趕緊帶着渾身濕透的孩子回家,否則感冒都是輕的。
至于洛弗自己,他皺着眉頭望向重新恢複平靜的海面,剛才的浪來得也太奇怪了一些,以往的伊斯特海可沒有這麼變化無常。
相反,自從兩百多年前蘭塔·葛勞帶領人們成功抵擋了試圖吞沒整座海星石市的海嘯之後,伊斯特海每次漲潮落潮都遵循着一定的規律,總是帶來溫柔的潮汐。
至少在港口附近,鮮少出現剛剛那樣危險的情況。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伊斯特海似乎也有了不一樣的變化。
蘭塔·葛勞,葛勞家族。
洛弗默念着這個帝國出了名的香料家族的姓氏,他怎麼忘了,葛勞家族為了方便将制作好的香料運往各個城市,一直與各大航運公司交好。
海星石市港口處的倉庫,就有不少屬于葛勞家族的名下。
還有一點,海星石市最大的航運公司就是鮑恩船舶,而老鮑恩先前可是給複生島繼續運作下去提供過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