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七點鐘,小姑娘便被趙剛從被窩裡挖出來,睡眼惺忪地出現在飯桌上。
飯桌上放着一碗蒸蛋,一碗小米粥,别的什麼都沒有。
她肚子很餓,昨晚把吃的肯德基全吐光了,現在恨不得能吃下一頭牛,三下五除二便把蒸蛋吃得幹幹淨。等到吃米粥的時候,她隻覺得口中寡淡,問趙剛能不能加點腐乳。
趙剛冷酷地拒絕了她。
“你的胃還得再養一養,最近少吃重口味的東西。”
沈念悔恨不已。
就這樣磨蹭着吃到了七點三刻,她收拾好,準備出門。這時候,書房的大門被人推開,趙漣清穿着史努比睡衣、打着哈欠從裡面出來,額前的劉海翹起倔強的弧度。
這件睡衣要是被同校的女生看到了,多少會對男神幻滅。但好在趙漣清即使還沒睡醒,臉蛋依舊是幹幹淨淨,看起來有種毛躁的可愛。
他一路走到洗手間,打算去洗漱,結果突然倒退了幾步,瞪大眼睛,看着在玄關的小姑娘。
“念念?”
沈念眨巴眨巴眼睛:“哥哥早安。”
“你怎麼已經醒了?今天不是周六嗎?”
趙剛拿着沈念的小貓咪水壺,從廚房走出來:“我給她報了個電子琴班,以後的周末早上都去老葉家上課。”
“哦,要去葉琦家啊。”
趙漣清不知為何,臉上的神色有些微妙。他好像欲言又止,但是趙剛已經把水壺挂在了小姑娘胸前,叮囑道:“到地方要聽話,對葉阿姨禮貌些,知道嗎?”
“好!”
沈念元氣滿滿,小臉上寫滿期待。她沖趙剛揮揮小短手,又沖趙漣清揮揮小短手,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樓梯間。
趙漣清的目光一直念在小姑娘身上,似乎有些不放心。趙剛面無表情道:“老葉家就在隔壁,你不放心,就去送送她。”
很明顯的揶揄口氣。
趙漣清摸摸鼻尖:“我隻是擔心她應付不來葉阿姨。”
“她一個小孩子,要應付人家幹嘛?人家也不見得跟小孩一般計較。”
“……”
行吧。
趙漣清滿心惆怅地站在洗手台前,擠了管牙膏,對着鏡子機械地刷起牙來。
可憐的念念,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會什麼。
萬一真的哭着回家可咋辦?要不晚上回來偷偷給她買盒太妃糖好了。
下定了決心,少年頓時眼神堅定,快速地刷完牙齒、洗漱完畢,坐回了餐桌吃早飯。待會兒他就得返校去上自習,周六的這個早晨,是他難得可以和父親一起用餐的時刻。
……
正如趙剛所言,老葉,也就是葉琦家就在隔壁單元樓,走幾步路就能到。
小姑娘準時準點地來到一扇嶄新的大鐵門前。這扇門是不久前剛換過的,鎖眼還很幹淨,看不出搓磨的痕迹。沈念很有禮貌地敲了三下,門内傳來一句尖利的中年女聲。
“來了!”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股醬菜的味道迎面而來,這就是沈念認識裡的“别人家”的味道。
來開門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穿着一條米白色家居裙的短發女士。她看起來像一隻硬邦邦、又幹又皺的饅頭——薄薄的身闆幾乎沒有豐腴的脂肪。唇角挂着兩道下垂的法令紋,讓她看起來總是一副不滿的模樣。
“你來找誰?”葉阿姨冷聲道,“葉琦在學習,她不能出去。”
“阿姨好,我是沈念,趙叔叔讓我來找你……學、學電子琴。”
原本在路上已經打好了腹稿,結果看到葉女士的瞬間,沈念頓時忘了個精光,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生怕被妖怪吃了一樣。
葉琦的媽媽——同樣也姓葉——目光沉沉地打量了她一眼,表情并沒有太大變化,從鞋架裡遞來一雙客拖:“還算準時。換上鞋子,小點聲進來吧。”
老家屬院的布局基本上一樣,葉琦家隻是簡單的裝修了一下,在客廳搞了一個中式電視牆,上面卻沒有挂着大電視,而是鑲上了一排排書架,塞滿全都是各式各樣的考卷、輔導書和試題冊。
靠牆有一處三人沙發,打理得幹幹淨,上面鋪着一層沙發巾、一層坐墊,一層保護坐墊的玫紅色布巾。
葉叔叔似乎不在,整個屋子都靜悄悄的,沈念跟在葉阿姨身後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最後,葉阿姨帶她來了書房,從身後把大門關上。
密密麻麻的習題本和輔導材料占據了絕大部分的牆面,兩架漆黑的電子琴安靜地出現在房間中央,十分之突兀。葉阿姨道:“你先熟悉熟悉譜子,等我一會兒。”
沈念乖乖聽話,走到矮凳子的電子琴前,拿起譜子就開始預習起來。
清晨的陽光和煦而明媚,逐漸将這個不大不小的房間照亮。沈念翻了翻譜子,發現上面寫着葉琦兩個字,這應該是葉姐姐之前的曲譜,看起來有一些年份了。她翻了幾頁,發現前面的都很簡單,基本上都是脍炙人口的兒歌,趙漣清早都教過她了。
就在這時,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葉阿姨回來了。她手裡端着一隻量杯,杯子裡裝了約莫四五十顆綠豆。另隻手夾着一隻小瓷盤,不知道做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