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古嘴角滲出血迹,卻仍不敢反抗。他手腳并用地爬回到原地,身體抖成篩糠,将頭在木地闆上磕得砰砰作響,試圖向面前的人解釋:“東家,我……我也不知道那夜賀大人怎會帶着潛火軍在……”
“閉嘴!”那人厲聲打斷李古的話,氣地喘着粗氣,來來回回踱步:“你是蠢嗎?找一群魔修過來!你知不知道,受你牽連,主家那邊一旦怪罪下來,連我的命都難保住!”
“東家,實在是霁州内的修士大都投靠長纓派中,那女子修為不低,想除掉她,隻能……”
李古說着,往前爬過去一點,緊緊抱住那人的大腿,像瀕死之際扯住的一根稻草不撒手,仰頭望着他,聲音哽咽中帶着祈求:“我不想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東家,您發發慈悲,救小人一命,小人以後定會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不想死?”那人低頭俯視着他,面上露出厭惡和煩躁。他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将人一腳踹開:“老子還不想死呢!”
“蠢貨!”他又朝李古啐了一口,眼神兇惡,像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剝一樣:“跟魔修扯上關系,誰也保不了你!”
“我……我可以再戴罪立功,殺了那女子!”李古吐出一口鮮血,眼底透出狠絕。
“再一再二,不再三!”那人冷哼一聲,神色平靜下來,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件死物:“主家已經給過你兩次機會,那女子的事情與你再無關系!”
聽到那人的話,李古心裡清楚自己是絕對活不下來了,眼中的光亮徹底消失殆盡。他如同一條死魚一樣癱倒在地上,面色一片灰白,滿眼透着絕望。
“不過……”那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語氣放緩了一些,像是施舍般開口:“主家那邊說了,你若識相一些,自己将此事全部攬下,與樓氏撇開關系,還能留你妻兒一命,保他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否則……”
“憑主家的手段,你自己知道後果!”
他笑得猙獰:“我記得你那小兒子也才剛過滿月吧?要是死了,不免可惜!”
聞言,李古像是想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一般,瞳孔猛地一縮,身體不由得發顫,拼盡全力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東家!東家!”
他不顧嘴裡淌着的和額頭滲出的鮮血,又朝着面前的人砰砰磕起頭,整個人異常恐懼,鼻涕眼淚糊成一團:“我兒子還小,他不能死啊!求求東家放他一命!”
“放心!”那人連一個眼神也沒給他,神色冷淡下來,緩緩開口:“隻要你乖乖聽話,除了你,其餘誰都不會死!”
……
池竹在鋪子裡來來回回檢查了一遍,覺得各處都沒什麼問題。
其實她本來想着既然要走,這鋪子就不開了。但誰知又發生了魔修一事,如今霁州封鎖嚴密,看樣子他們短時間内應該是離開不了。
若是一直待在家裡不出門,反而引人懷疑,不如裝作普通百姓,什麼也不知道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
不過這鋪子她大約也開不長久,等這幾天找幾個工匠,不用精緻,随便裝修一下就能開門營業。
而且池竹心裡總覺得,那些魔修無緣無故地出現在自己院子周圍這件事有些蹊跷,這鋪子以後說不定還能用來當幌子,方便他們打探消息。
隻不過還差一件事,她轉頭朝裴衍問道:“你會寫字嗎?”
對于他們這個世界的字,池竹在這裡待的時間長了,能看懂大部分,但還是寫不出來。原因無他,就是這裡的字在她看來就跟鬼畫符一樣,太過難寫,況且還要用毛筆,她根本學不會。
“會一點……”裴衍面上有些錯愕:“怎麼了阿姊?”
池竹走到櫃台處,從裡面取出幾張純白的宣紙。這是她剛才檢查鋪子時發現的,應該是鋪子之前的主人留下來的。她擡手招呼裴衍過來:“那你來給我們這間鋪子題字怎麼樣?”
“啊?”裴衍眨了眨眼,神色有些茫然:“我怕寫不好的!”
“沒事!”池竹将宣紙平鋪在櫃面上,手在裴衍看不見的地方憑空取出一支蘸好了墨的毛筆,遞給他:“就叫淚寶閣如何?”
“阿姊起的,就是最好的。”
裴衍說着,也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對,隻是有些緊張地接過,往紙上落筆。
他的字不說寫的極好。但筆鋒流暢,蒼勁有力,看起來算得上賞心悅目。
隻是裴衍看着紙上的筆迹,卻微微皺眉。這是他寫出來的字嗎?怎麼感覺有哪裡不對,說不上來的怪異和陌生,仿佛就像是在看另一個人寫出的字,但字裡行間又确實透着自己的影子。
“怎麼了?”池竹見他呆愣在那裡不動,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笑着問他。
裴衍回過神,看了一眼池竹沒說話,隻搖搖頭。
池竹看他不想多說,便沒再追問,自顧自地将櫃台上的宣紙卷起來,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外走。
“阿姊,我們去哪裡?”裴衍擡腳跟上她,一邊走一邊問道。
池竹沒回頭,隻是晃了晃手中的紙,回道:“找個工匠,把你寫的字刻成牌匾,再将裝修的事情包出去!”
随後,她又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側目看着裴衍神秘兮兮地一笑:“今日沒有别的事,我們去霁州最好的茶樓,阿姊請你喝茶怎麼樣?”
“喝茶?”裴衍一愣,不太明白為什麼。
……
池竹在玄虎大街上随便找了一個看起來還算可以的工匠鋪子,付上了一半的定金,和匠人商量好定下半月工期後,便匆匆帶着裴衍朝着她所說的茶樓的方向趕過去。
茶樓離得不遠,拐過一條街就到。
遠遠地就能看見一座裝修靜雅别緻的兩層小閣樓,頂上挂着花拾樓的牌匾。
池竹進去掃視一圈,隻見裡面三三兩兩地坐着不少人。最前面的位置坐着一個看起來精神十分抖擻的老頭,手裡拿着折扇一開一合,正面向衆人,口中滔滔不絕地講着什麼東西。
她領着裴衍找了一張空桌坐下,轉頭朝一旁的人喊道:“小二,來一壺白雲茶,再加一份茯苓糕和一份酒釀餅!”
“好嘞!”小二應了一聲,沒過一會兒便端着幾個盤子過來,一一放在他們面前。
“您慢用!”說完,那小二便彎腰退下。
裴衍面露疑惑:“阿姊,你喜歡喝茶?”
“還行吧!”池竹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咬了兩口,目光落在說書人身上,不緊不慢地對裴衍說道:“反正閑着也沒事,聽說這裡的故事講得不錯,順便來看看。”
“你長時間待在裴府,沒出來看過,不知道他們這些說書人講故事都可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