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那裡才能姑且稱之為她的家。
李書顔垂着頭不說話,長輩之間的事她不方便過問,含糊的點了點頭。
間隔十年之久,這是她第二次到李家。
那時原主生母過世,她剛到這具身體裡時渾渾噩噩纏綿病榻。
在臨安養了一年有餘,病情才有所好轉。她爹心疼她一個人在外面沒個照應,派人把她帶回了長安。
誰知沒多久又不好了,無奈之下,隻能送回别院裡靜養。
上輩子李書顔因為好友落水,情急之下,直接跳下河去救人。
水淹沒頭頂時才想起自己不會水,醒來後就到了異世。
她既擔心自己的處境又憂心好友的情況,拖着病體記憶混亂,連李宅什麼樣都不清楚又被匆匆送回别院。
馬車颠簸着轉了個彎,思緒被迫中斷。
透過搖晃的車簾,隔着老遠她就瞧見黑漆漆的大門下,幾個黑影提着燈籠閃着瑩瑩的亮光。
應該是這裡吧,她早幾日送過消息告知今日會到。
沒等靠近,一個穿着體面,管事模樣的中年人熱情的迎了上來。
“二公子可算回來了。”來人一雙小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隙,上前替她打簾。
李書顔笑着應了。
作為老爺的心腹,他自然是知情人,此刻眯着眼睛打量這個久未露面的二小姐,見她身着官服,風塵仆仆,眼睛卻亮的出奇。
身着男裝,氣度非凡,要不是提前知道,怕是真的要被她給騙過去。
“快去告知大老爺和二老爺,二公子回來了!”
圓餅臉上嵌兩芝麻,她想起哥哥還在時,給她講府裡人的相貌特征,其中隻有管家李平的樣子記憶猶新,沒有比這更貼切的形容了。
穿過垂花門,李管家熱絡的在前面替她帶路。
馬上要到正房時,李書顔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忍不住出聲提醒:“李叔,我這樣子去見長輩怕是不成體統!要不我還是先回去更衣,稍後再來。”
路上多有不便,隻能沾了點水胡亂擦下身子而已,如果這也能稱作洗澡的話那還是在三天前。
她擡起袖子聞了聞,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馊掉了。
“兩位老爺特意交代不用講究,二公子舟車勞頓想來辛苦萬分,等見了面再回去梳洗省的來回奔波。”
李平小小的眼睛笑起來更不明顯了,也不知是睜還是閉。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嫌棄的放下袖子,這有點像是她爹會想出來的辦法,懶的出奇。
剛踏進正房,迎面跟一婦人撞個滿懷。
李書顔低頭看去,隻見她身着棗紅色常服,面色紅潤,神态嬌若少女,端的是笑意盈盈:“回來了回來了,快讓大伯母好好看看。”
“都快認不出來。”婦人對着她上下打量,親切又自然。
要不是她先自報家門,李書顔簡直不敢相認,看來大伯母日子過的還不錯,她笑着叫了聲,“大伯母。”
李不移見她站在門口,關心道:“既然來了,快進來說,夜裡風大。”
“大伯母跟姐姐似的,一時沒忍住多看兩眼。”
大伯母撲哧笑出聲來,上前拉着她的手把她帶到屋裡:“哎呀,你這孩子真會說笑,是我的不是讓你站了這麼半天,快坐下。”
李如簡從圈椅上起身:“瞧你,做長輩的還跟小輩說笑,”話雖如此,語氣卻不見責備。
“伯父。”
李書顔上前行禮,看來大伯父跟大伯母感情很是相諧啊。
轉頭對右手邊的李不移喊了聲“爹。”
李不移雙眼發亮,壓着上彎的嘴角:“回來就好。”
母親死後她爹沒再續弦,一直到如今。
她的目光又飄向李如簡,這也是個帥老頭,她長這麼高原來是家族遺傳。
大伯年近五十,還能如此年輕,這一家子基因真不錯。
李如簡早在她進門時就在觀察她了,沒想到當初病殃殃,眼看不久人世的小女孩竟有如此風姿。
自己妻子被她三言兩語哄的,眼下跟親女兒似的。
心中不免歎息,可惜是個女子。
複又想起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早說過這兩日讓他不要亂跑,如今又是不見人影。
難得的一家團聚,可惜大将軍之子薛铮死在途中,連屍體也沒有找回來,想來薛家絕不會善罷甘休,也不知道要如何作為?
他壓下心底愁緒,笑着開口:“路上可還好,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還好,今日被盤問了許久,大家說辭都對的上,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傅長離不知道能不能洗清嫌疑,沒想到他跟趙文良會成了最大的疑犯。
李如簡揉了揉眉心,四個月前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傳出傅長離活着的消息,說他曾落草為寇,要知道他跟公主賜婚的聖旨還在公主府放着呢。
隻是一個傅長離還好,跟李家沾不上什麼邊,偏偏路上又出了這樣的事。
千頭萬緒竟一時不知從哪開始說起,思考了片刻後開口道:“今日時候不早,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明日再說。”
李書顔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