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薛青柏躺着,腦袋放空,忙忙碌碌一輩子,為了薛家,為了晉王,為了自己日益不滿的野心,竟隻有此刻是難得的空閑。
薛寒松還待再問,此時外面響起了太監尖細的聲音:聖上駕到。
守衛跪倒一片山呼萬歲,牢裡的三人一動不動,過了片刻薛懷音像是才反應過來,連忙用手扒着頭發,溫柔的笑着:“是到我宮裡來了嗎?今晚不去找陸沉音了嗎?”
這副模樣猶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守衛打了個寒戰,連忙低下頭去免得今晚做噩夢。
賀孤玄被人擡了進來,他除了表面看起來完好無損外,傷的不比薛青柏輕。
守衛見狀上前打開薛青柏牢門,身後太醫魚貫而入。
薛青柏睜着眼一言不發。擦洗,換藥,再換衣,來人有條不紊的替他治療傷勢。
薛寒松坐在地上狼狽不堪,這是做什麼,難不成還要他們長長久久活着不成。想起自己臉上的傷,他忍了又忍才沒開口讓人進來幫他也上點藥。
等薛青柏清理完畢,賀孤玄面無表情道:“去幫他也一起治治,我要他們活到地久天長。還有薛太妃的瘋病也别落下。”
沒一會,守衛果真來開他牢門,薛寒松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眼下還是乖乖配合。他已經從守衛口中得知傅長離還活着,跟他們一眼望到頭的等死不同,他還有事沒做完。
太醫很快進來替他清理臉上的傷,一個深可見骨的血洞,再看滿嘴血的薛太妃,動手清理的太醫不難想象發生了什麼,沒想到堂堂晉王生母落到這個地步。
包紮好薛寒松,又去給薛蘭音施針,一衆太醫面面相觑,連牢房裡的守衛也是面露驚訝。都說聖上寬和,難道這種誅九族的罪也能輕揭過?怎麼還幫他們治起傷來?
“要殺就殺,何必假惺惺。”既然幫他們治傷,短時間内應該不會要他們的命,薛寒松試探道。
“那有點難,朕并不打算殺你們。”賀孤玄扯了扯嘴角,笑意不達眼底,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
果然如此,薛寒松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他還有時間。
過了片刻,外面突然變的嘈雜起來,哭喊聲,叫罵聲,像是來了許許多多的人。
“排好隊,一個一個往裡進。”守衛大聲叫嚷着。
“我爹也在嗎?”
“你進去不就知道了。”
薛寒松突然了然,是薛青柏已經出嫁的女兒,他聽到薛錦的聲音了。
下一秒,薛錦疾步下了台階直奔牢房,見到牢裡的薛青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爹,爹...”
她一手拽住栅欄任憑守衛怎麼拉,她都紋絲不動,也不知道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子哪來這麼大的手勁。
薛青柏偏過頭去,不為所動。
成王敗寇,這是作為薛家人應擔的風險。
後面源源不斷的開始進人,八十多歲的薛家族長顫顫巍巍走了進來,薛家三族整整齊齊。
“你殺陸氏滿門,可有想過今天?”賀孤玄聲音極低,像是極力壓抑着什麼。
“很公平,陸氏滿門換薛氏三族。”薛青柏壓着不适,一字一句道。
陸家的事情,是自己下命令,薛寒松去江湖上找的殺手,薛太妃負責善後。他們這些人沒一個無辜,隻是沒想到他一直知曉,卻能隐忍到如今。
薛寒松看着越來越多的人,突然有些慶幸起來,他的兒子因為薛青柏當年的作為,并不在裡面,而且因為射殺晉王還能有些功勞。
隻有他不說,他就能一直在仇人身邊如魚得水的活下去。
牢裡人一多,哭喊聲震天,隻有靠近門口的薛氏三兄妹鴉雀無聲。
“薛大将軍果然想的開,若是薛铮在這裡,不知道薛大将軍還能不能如此淡定。”賀孤玄緩緩說道,他示意邊上人扶他起來。
他遠在漠北,薛青柏自然知道不會有他,他們已是必死之局,他不介意多說點給他點添堵:“你知道皇後是怎麼死的嗎?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區區商婦卻妄想一步登天,卻不知德不配位會有什麼下場....”
“夠了!”提起生母,賀孤玄再沒耐心跟他廢話,“朕說過要你們好好活着,死了可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這些族人包括你的至親,朕要慢慢殺,每日就從他們中挑選一個,每個人頭都将送給你們過目,直到他們全部死去。至于你遠在漠北的兒子,很快就會讓你們相見。你們三個就帶着這些回憶天長地久的活着。”
說完朝薛青柏看去,帶着微微的笑意問道:“朕是不是比你們要仁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