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移“刷”一下看過來。
李書顔還從來沒在他爹臉上看到過這麼豐富的表情,張了張嘴想說沒有,想想又作罷。讓他們誤會也好,隻要李如簡能消了念頭。
她這幅欲語還休的樣子,看在兩人眼中,相當于直接默認。
李如簡跟李不移對視一眼,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驟然消散。李如簡心怦怦跳個不停,這是可大可小,他甚至不敢問那人是誰,拖着李不移就走,他們得先商量商量。
李不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回頭:“這些事情晚些再說,你等我回來。”
這一晚,李書顔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李不移回來。她猜:她爹定是跟她大伯據理力争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不移在院子裡跟南星搭話:“她醒了嗎?”
南星正要去準備早膳,笑道:“早就醒了,二老爺盡管去就是,昨個夜裡,我們等了許久也不見老爺來。”
昨晚他跟李如簡吵了半宿,心力交瘁,李不移胡亂應着,心事重重。
李書顔叫了聲,“爹。”
李不移今日看着沒什麼精神,比她這個病人還恹三分,難道昨晚據理力争沒争過李如簡?
“爹,不用難過,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
李不移扯了她手過來搭脈,終于露出笑容:“哪有姑娘家自比是牛的。”
李書顔嘿嘿一笑。
把完一隻,又換成另一隻:“你不用擔心,隻要你不想的,我一定不會讓你進宮,若是有了喜歡的人,也可以告訴我,我們先下手為強就是。”
方法倒是高效又有用,可惜她目前還沒有人選:“多謝爹,等我有了合适的人選,一定早早下手。”
李不移隻當她在害羞。
“嗯,隻要你高興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她有點想哭了,李不移怕打擾她休息,進門前都要先問過南星,現在更是一改往日模樣,替她跟李如簡據理力争,這個爹是真好。
當然李如簡并沒什麼錯,他有那種想法,是人之常情。
“再換一隻。”李不移兩隻手來會号脈足足耗時一刻鐘。
面有憂色:“你有沒有亂吃什麼東西?”
“沒有,我在寶瓶山一直跟大家同吃同住?”她突然想起來,“我在山上隻吃過一次素齋,倒是風寒的藥喝了好幾回,但那是跟魏姑娘一起的。”
“難不成還有什麼問題?”她直直看着李不移。
“在宮中呢?”
“不知道是什麼藥,每日會準時送來。”賀孤玄總不會害她,不然何必費這麼大的功夫上山救她。
李不移收回手,瞧她面色正常,心平氣和。脈象洪大,卻又陰虛火盛,說不清,道不明,很是古怪,他沒法跟女兒細說,等晚些上太醫院問問到底是誰開的藥。
“要是好些,就下床動動,”再這裡耽擱了不少時間,他邊說邊往外走,“我先走了,晚些時候再回來看你。”
“好。”怕他聽不見,李書顔大聲應着。
李不移走後,她讓人去公主府送了個口信。
結果,賀元琳跟着送信人一起回來了,一見到她就生撲上來,急急道:“你在宮中見到傅長離了嗎?”
“沒有,薛崇光來回禀此事時,我無意中聽到而已。”李書顔看出她神色有異,追問道,“怎麼急成這樣,他出什麼事了?”
“這麼說來,昨日他在宮中,”賀元琳神色黯然,眸中失了往日神采,垂頭喪氣的走到太師椅上坐下,“自那天你走後,他離了公主府,再沒回來過。”
她聲音越來越低:“原先我以為他已經離開長安,去别處生活了,沒想到是自薦去漠北,虧他想的出來…”
晉王死後,聖上論功行賞,把昔年将軍府,物歸原主,李書顔想到此處問道:“他會不會在将軍府。”
“将軍府跟傅家老宅我都去過,下人稱:沒有見到他回來過。”賀元琳擡眸看她,“你不用自責,不是你的原因。”
她抿了抿嘴,又輕咳一聲,把李書顔那日走後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本來你是為了幫我,是我用力過猛。”
不愧是長公主,李書顔久久無語,過了好一會才道:“除去漠北的兇險,其實那裡也算一個好去處,到時候就算他發現了真相,此去山高水長,他也是有心無力。”
賀元琳并沒有這麼樂觀:“賀淵父子前車之鑒,曆曆在目,我知道他的心性,他并不擅長玩弄人心。任他武功蓋世,那個地方又不講究單打獨鬥,此去也是九死一生。”
“可是我們知道虎符在哪裡,如果他有了虎符在手會不會多幾分勝算。”紫宸殿内藏書跟寝殿同在北邊,步行不到半刻鐘,機會難得,如果她們能拿到手,傅長離能不能多幾分活命的機會。
賀元琳輕輕搖頭,眼中蒙上霧氣:“可是我不敢把虎符給他。”
“為何?”話一出口,李書顔才想到,他們畢竟隔着血海深仇,她既怕傅長離不能收複叛軍,又怕傅長離收複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