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收拾妥當,李書顔被輕輕放倒躺下,再蓋上薄薄的錦被,賀孤玄緊接着在她身側躺了下來,她始終一言不發。
宮人滅掉燭火退了下去。
黑暗裡他尋到她的手緊緊扣住,指節相交纏繞,仿佛這樣就能把她一直留在身邊。
“别為難自己,人是朕下令殺的,東西是賀元琳托付給他們的,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不要自責了好不好?”
她從來心善,可惜遇上了他。他沉默良久,也隻想到了這些。
可惜她心中自有一杆秤,是非曲直又豈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勸說。李書顔本來止住的淚水又滾滾而下。她一夜沒睡,好不容易在天亮時分恍了過去。
又被他的聲音吵醒:“多派些人過來,要是她有什麼閃失,你們通通一起陪葬。”
李書顔知道這是說給她聽的,不用費那個功夫,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往下跳了。
*
今日還是她的生辰,可是馬上就要過去。江絮心頭狂跳,一刻也靜不下來。
琴心剛從外面打探回來。
“如何?”她急急問道,沒了往日從容,不知道心底在期盼什麼。愧疚有之,害怕有之,更多的是無法跟人言說的激動。
她隻是借江翎之口告知她一件人盡皆知的事實,要怪也怪不到她頭上。
琴心跪在地上還沒來得及開口。
門被大力拉開。
“娘娘。”江翎在宮人的簇擁下被推進房裡。身後“砰”一聲門扉被重新合上。
江絮猛的回頭,眸中滿是驚色:“怎麼是你?你這個時候回來做什麼?”
“不然娘娘以為是誰?”江翎斂了一派天真,脊背挺直,氣質陡然一變,竟跟江絮有幾分相似。
“誰帶你進宮的?”江絮看着神情桀骜的妹妹,突然意識到可能出事了。
江翎慢慢走過去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自然是聖上派人帶我進宮的。”說起來這幾年還沒這幾日進宮的機會來的多。
江絮看了琴心一眼,走過在她身側坐下:“不用怕,你是無心之失,聖上知道你的為人不會為難你的。”
“看來二姐都已經想好了,”江翎突然變的咄咄逼人,“可是萬一聖上就是怪罪呢,太後會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嗎?”
江絮盯着她的眼睛,她從來沒見過江翎露出這副神情,字字句句問的她啞口無言。從小到大,她都是天真的,甚至她一句話反複說上好幾遍她也理解不了她真正的用意。
“三妹到底想說什麼?”
江翎突然起身,打量凝視,居高臨下道:“太後放心好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把你供出來的。”
“江翎!”她突然大叫一聲,痛心疾首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是你姐姐,若聖上真的怪罪,我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受罰嗎?”
江翎面不改色,冷笑道:“難道不是太後娘娘故意為之。李書顔一開始并沒有想到,全靠娘娘在臨走時反複提起。”
“剛才回去之後我可是特意打聽過,這事别人都隻知道個大概,像娘娘這樣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應該沒幾個吧。”
“太後娘娘就算被困在宮裡也是神通廣大,既然如此何必還要利用我去做這些,難道你就能如此肯定聖上不會怪罪與我,還是說你已經全然不在乎我這個妹妹了?”
條理分明,邏輯清晰,江絮突然怒不可遏:“你平日做出那副樣子,竟全是裝瘋賣傻?”
“不然呢,”江翎眼神不屑,“我除了裝傻賣癡,做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樣子來,還能怎麼辦?或者說像你一樣,做出一副端莊大度的柔善樣去接近她?日日守着這個空中樓閣,妄想一步登天。”
她看着這個姐姐突然笑起來,“那不過是惹人笑話罷了,就像從前趙有思嘲笑我,連宮中宴會都輪不上号的人…”
“所以太後盡管放心,這一切全是我的主意,跟你全無關系,你願意在這裡呆着,那就一直呆着吧,自欺欺人的呆着吧!”
“但是我不願意,我本來看她還算順眼,但是知道她是女子之後,知道聖上心裡有她,把她當寶貝一般,我就開始看她不順眼!”
江絮睜大眼睛:“你說什麼?你....”
“是,這有什麼奇怪的...”江翎自嘲一笑,“我們是同父同母的骨肉,性格相似,喜好相當難道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嗎?更何況日日對着那樣一個人,我還能看的上誰?”
“不過,姐姐,你不是早就看穿我的心意了嗎?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