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顔神色一僵,一時語塞。
賀孤玄低笑着湊近她耳畔:“不過……”溫熱的氣息拂過,“在朕這裡,阿顔永遠是個例外。說吧,朕洗耳恭聽你的大道理!”
“既知我與餘家定親,”她咬了咬唇,“……既然如此,”聲音漸弱,“不如送我回李家?我自己跟他說清楚就是?”
“如今這樣總歸不妥!”
賀孤玄若有所思:“你若是早兩日來尋朕倒好辦,現在……”他眯着眼睛打量她,“難不成三更半夜去退親?”
“不如這樣,”她軟了語氣,試探着開口,“正好孫拂曉要在熱孝裡成親,我就不南下了,留在長安等你回來!順便去跟他說清楚……”
“可好?”
這點小心思就差寫在臉上了,賀孤玄睨她一眼:“朕隻說聽聽你的大道理,沒說要照辦。”
賀孤玄替她掖了掖被子,順便調整了下姿勢,方便她靠的更舒适,“睡吧,還能睡兩個時辰。”
李書顔一口氣憋着上不去下不來。剛想開口。
隻聽他冷聲道:“開口之前先想清楚,要是再胡言亂語惹朕生氣,後果自負!”
*
李書顔閉着眼睛,睫羽發顫,眉心擰了一個又一個的結。整個世界都在搖晃,船身随着波浪起伏,連帶着她的五髒六腑也跟着翻轉騰挪。
昨晚一閉上眼就被賀孤玄帶到了船上,此刻才知道自己暈船,嚴重暈船!
早上本就沒吃什麼,這會吐的狠了,隻剩下陣陣幹嘔。冷汗浸濕了後背,她有氣無力的趴在床沿,連罵人都沒了力氣。
早上聽賀孤玄提起,這次南下走水路,除了必要補給,不會在沿途停靠接見官員。就算如此輕裝簡行,最快也要一個月左右才能抵達。
一想到她還要在搖搖晃晃的船上這麼久,胃裡又是一陣翻滾。
“姑娘……”碧桃擰了帕子,小心翼翼的替她拭去額角的細汗。
“這怎麼是好?”紅绡憂心忡忡,端了穢物匆匆出門。
待收拾妥當,碧桃捧了清水過來:“姑娘漱漱口吧。”
李書顔眼淚汪汪,含糊不清的應着,伸手接過來時,在心裡把賀孤玄罵了個狗血淋頭。
恰在此時,賀孤玄邁入房門,隻見她面色慘。白如紙,連唇上也失了血色,見到他來也隻是懶懶的掀了掀眼皮。
“怎麼了?”他指腹輕輕磨蹭着她的臉頰,上前輕輕一提,把人抱到了懷中坐着。李書顔想說讓他别動她,怕一開口又要吐出來,隻好抿着唇一言不發。
他側頭去看一旁侍女,碧桃躬身小聲回話:“姑娘從醒了後一直難受,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
賀孤玄渾身一顫,低下頭來看她:“該不會....”他手掌覆上她小腹,神色莫辨,“會不會……”
李書顔忍着難受,沒好氣的拍掉他的手,道:“我這是暈船之症!”
“你怎知不是……”
“哪有那麼快!”
“那要多久?”
李書顔:“……”她喝過避子湯,怎麼可能會有。再說這才多久,怎麼可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都沒注意到一旁碧桃略帶深意的眼神。
“去召餘院使過來,”賀孤玄本來想說李不移,突然臨時改口。
餘院使?她一個激靈,脫口而出:“不行。”
賀孤玄低頭,李書顔心虛的撇開視線,一碼歸一碼,雖然這門親事大概率是成不了了,但是在沒退之前讓人看見她這幅樣子總歸不好。
她可憐巴巴的扯了扯他衣袖:“我爹還不知道我一同上了船,我能不能先見見他?”
“晚些時候自會見到。”賀孤玄撫上她臉頰,大概是真的遭了罪,就這麼一會功夫不見就小臉煞白,唇色盡失。“先把你暈船之症壓壓,接下來要在船上這麼久,你能忍朕還心疼呢?”
鬼話連篇,李書顔瞪他一眼,從他身上下來,賀孤玄扶着她躺回床上。
李書顔說不出的難受,整個肩膀連帶腦袋全是僵硬的。
餘院使還是來了,先去看賀孤玄手上的傷勢。
餘院使很是尴尬,牙弓狹小,咬狠細密,輕微見血,傷口不深,一見就知是女子所為。他低着頭盡量不去看床上女子:“傷口沒有紅腫的迹象,隻需要按時上藥即可。”
賀孤玄“嗯”了聲,這點小傷自己都沒當回事。他轉頭柔聲道,“阿顔,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