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隻見月光下,她的眼神裡似乎也泛着森冷的幽光,十分可怖。
“而且禍及家人,你在江州崔府的父母兄妹,全都難逃一死。”
“殺了他!落葵,快殺了他!”豆蔻聲音尖銳、狠厲,似乎從地獄中傳來。
裴二爺見勢不對,轉身就跑,落葵從呆愣中反應過來,兩三步趕上,把人困住。
裴二爺看着面前身高體健的女婢,咬了咬牙,伸手撲了過去,想要奮力一搏,卻被落葵輕易制住。
落葵雖早已忘了武藝,但是身手底子俱在,制服一個被酒色掏空的裴二爺,還是綽綽有餘。
裴二爺不敵後,連忙告饒,“放了我,我保證不追究。”
“你相信他的話嗎?”豆蔻走近道,“知道我為什麼選這個地方殺他?因為這兒不僅偏僻少有人來往,還因這個湖裡死過一個被他害了的丫鬟,我希望那丫鬟冤魂尚在,能助我一臂之力,把這仇人索了去!”
落葵此時思緒早已亂了,她隻是出來找豆蔻,擔心她發生意外,但是從沒想過要殺人!
對于在法制健全、道德感更高的現代社會長大的人來說,除非是變态,誰能輕松的去殺死一個人?即使這個人惡貫滿盈,早就該死一千次一萬次了。
她以前連魚都不敢殺,更逞論讓她親手去奪走一條人命!
見落葵還在猶豫,豆蔻急了:“你說過的,你要把這個老混蛋沉湖底喂魚!現在這個時候,正是你替我姐姐,替其他死去的人報仇的時機,你為什麼猶豫!”
“我不想殺人!”落葵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今夜發生的事,已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不用動手,我來!”豆蔻道,“隻要你替我抓住他,我來動手,我可以扼住他的脖子,把他活活掐死,我也可以用匕首,把他的黑心肝挖出來!”
她說得咬牙切齒,還有些莫名的興奮。
落葵卻聽得毛骨悚然,更是有些害怕與惘然。
豆蔻說完,轉身在來時路上找了一圈,終于找到剛才争鬥中掉落的匕首。
等她拿着匕首過來的時候,裴二爺已經吓尿了,“落葵,你是叫落葵吧,你,你不要讓這瘋子殺我,我保證出去以後,絕不追究你合謀之罪,我還可以給你銀子,金子,你要多少有多少……”
豆蔻拿着匕首,一步步靠近,眼神戲谑而痛苦地望着裴二爺,“你不是說有個婢女和我一般,長着梨渦嗎,她的長在右邊,我的長在左邊,是的,就是那個六年前被你禍害,後投了井的丫鬟——她叫吉祥,我叫豆蔻,你不知道吧,她入府以前還有個名字,大喜,我是四喜……”
她轉頭看向落葵,“她不是我什麼同鄉,她是我的親姐姐!大我八歲,我一生下來,就是她來帶我,喂我吃飯,哄我睡覺,那個酒鬼爹喝醉了打人,她擋在我的身前,被打得遍體鱗傷,還不忘哄我,讓我不要害怕,我是在她的背上長大的。
我五歲時,她被家裡賣了,後來每天幹活被打的人便是我,再也沒人護着我了,不過我也隻挨了三年打,八歲的時候,我也被賣了,當時我不知道她被賣到了哪裡,她也不知道我也被賣了,還一直把月錢銀子存起來,托人捎回去,想讓我在家裡日子好過一些,後來她見到在陸府廚房幹活的我,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了,也把我從廚房那地方帶出去,重新護着我,但是這日子隻過了一年,就被這畜生給生生毀了。”
“我親姐姐啊……你以前叫大喜,卻一點也不喜,你後來叫吉祥,也是一點也不吉祥,我發過誓,一定要替你報仇,不會放過害了你的人,今日,這個罪魁禍首必須死!不然我到了地下,也無顔見你!”
說着,她就朝裴二爺撲去,裴二爺吓得尿滾尿流,翻身躲過,兩人一個跑,一個追,竟然又回到了湖邊,豆蔻持匕上前時,裴二爺突然猙獰地看了她一眼,反手就要把她推到湖裡:“賤婢,去死吧,到地下找你那姐姐團聚吧!”
“撲”的一聲,湖面的薄冰裂開,水花四起。
豆蔻驚呼聲落回喉嚨裡,她被落葵一把攏住,帶回湖邊,而那黑幽幽的湖裡,裴二爺正撲騰着掙紮呼救。
兩人靜靜站着,一個身體發僵,臉上交織着掙紮、茫然和恐懼的複雜情緒;另一個卻雙眼亮的攝人,不錯眼的盯着這一幕。
她們親眼見着湖裡的人奮力掙紮,表情扭曲恐懼,最終消失在黑暗而冰冷的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