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赟還想說什麼,就被一陣鑼鼓聲吸引。
百花會要開始了,一群天香夥的夥計引領着賓客落座,梁赟和陸二公子被安排在第三排左手邊的圓桌邊坐下,梁赟不滿,正想換到前方座位,發現前兩排圍着圓桌的位置上坐着的,都是有官階或有爵位的大員,不是他能得罪的起,便乖乖的退回來了。
随着一聲讓道的吆喝響起,大堂裡熙攘的人群分開兩邊,衆人回頭望去,隻見大皇子帶着幾人從外面進來,前排的評審團也紛紛起身朝他行禮,掌櫃的将大皇子也迎到二樓雅座,兩位皇子就在二樓對上,兩人眼神在空中交鋒一番,方打了招呼,就隔着一道簾子坐了下來。
落葵跟着一群小厮仆從站在後方待命,觀看高台之上各家花魁鬥藝。
最先上來的是雲蘭坊的頭牌枊如意,輕紗半遮面,懷抱着琵琶袅袅而來,似楊柳般弱不禁風,引得在場男人心生憐惜。她露出的眉眼精緻淡雅,聲音怯怯糯糯,一如江南女子的吳侬軟語。
她開始彈奏琵琶後,氣質開始為之一變,琴弦一撥,那曲聲疾風驟雨時,她神情堅韌,婉轉悠揚時,又變得柔情似水,全場靜寂無聲,隻有她的琵琶聲在如泣如訴說着故事。
落葵小時候也學過琵琶,沒多久就堅持不下去,後來又報過鋼琴班,雖然她琴藝不行,但是欣賞能力還是有的,聽到柳如意的琵琶曲,她覺得以前補習班老師和她比起來,就像小學生和985的區别,今日方知什麼是‘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不愧是京城頭号琵琶手,果然名不虛傳!
等她一曲完畢,台下的幾個評審已經開始竊竊私語,不少王孫公子給她助威加油,強烈要求評審大佬們給最高分,就像落葵來時的世界粉絲一般,熱情激動。
她所在的仆人區,大家也開始竊竊私語,說的卻是柳如意的八卦故事,例如哪些豪富為她一擲千金,又有哪個情癡公子願為她抛家舍業,落葵好奇的問,有官身的老爺裡,有鐘情如意姑娘的嗎?
立時有人說,那可多了,有禮部的員外郎、國子監的祭酒,還有今天的評審之一,翰林院侍講元學士……
落葵看了他指的前排一個正與人争辯的五旬長須老者,不知道是不是在為柳如意争取高分的。
第二名登台的,是紅袖樓的頭牌春嫣,她穿着抹胸披着輕紗,露出瑩白的肩頸,下方一條鮮豔奪目的十六扇石榴裙,一上來就奪人眼球,她是京城最好的舞伎,翩跹翻轉間,如石榴花的花精誤入人間,美得勾人心魄。
落葵身邊的這群男仆們,剛才柳如意彈琵琶時都是安安靜靜,現下個個眼睛冒光,還能聽到不停的口水吞咽聲,音樂是要有一定修養才能欣賞,美女起舞,卻是沒有觀賞門檻,且感觀沖擊更強。
她想,如果是讓這群仆役們評審,這春嫣必勝無疑。
等春嫣姑娘含着笑,婀娜離去,台下她的粉絲們,還在不停朝台上扔花枝,雖然隔得遠,因落葵一直有注意觀察二樓大皇子方向,見他似乎也是被春嫣的舞勾得魂不守舍,眼睛幾乎要粘在春嫣身上,面色變得潮紅激動。
落葵還以為,大皇子這種謙謙君子般的人設,會對柳如意更有好感,沒想到他是喜歡春嫣這款的。
見這群小厮們此時正心蕩神馳,腦子還在犯迷糊時,落葵趁機問,“聽說禦史大人們都比較介直古闆一些,今日可有見他們過來參加百花會?”
“好像沒有。”
“今天這麼多大家,都吸引不來一位禦史老爺?”落葵不死心地問。
“聽說楊禦史喜歡言月姑娘,經常上吟月閣點她唱曲。”
落葵聽得精神一震,指着剛上台,正自報名諱的淡妝女子,問,“就是這位言月姑娘嗎?”
“正是,言月姑娘可是在貴妃娘娘誕辰之時,被召進宮獻過曲的。”
言月姑娘的歌喉确屬天籁,像一股清泉流淌出來,又似一隻百靈鳥飛入每人的心頭,落葵想着,如果進不了都察院,是不是可以去吟月閣守着,就不知那位楊禦史什麼時候會去了。
她又似不經意地問:“你們可知都察院這些禦史大人們,哪個最為剛正不阿,不畏強權?”
這群小厮們不解的看着她,覺得她怎麼今天盡打聽這些無關之事,不過還是有人回答道:“禦史大人們肯定個個都是剛正不阿的好官,你為何打聽這些?”
落葵想,這是哪家的小厮,還真是個周全謹慎的,防備心還重,她隻能道:“我隻是好奇,呵呵,好奇而已。”
台上言月姑娘歌畢,還發表一番感言,主要是感謝了詞曲作者一番,當她說出名字的時候,落葵吃了一驚,方知她剛才唱的曲子,竟然是謝琅所作,她回想那首歌曲,歌聲悠揚,但她文化水平有限,聽不懂文言文般的歌詞意思,就知道是一女子在訴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