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我們今日回來,是特地在此等我們的?” 一名眉心有顆美人痣,面有風塵的少女開心地沖落葵跑來,拉着她的袖子道。
落葵愣了一下,沒認出來人。
“我們就分開半年,你就不認得我了?怎麼還是這麼愣頭愣腦的樣子,我是茯苓呀!”
落葵想起來了,白芷說過,當初少夫人的陪嫁丫鬟裡,還有一個與她同齡的小丫鬟,和她們一樣,都是中藥名,就叫茯苓。
她跟着少夫人的乳母吳媽媽半年前回了江州崔家。去年崔氏母親五十大壽,崔氏不能親自回去賀壽,隻能讓吳媽媽帶着她精心準備的壽禮回去。
現在她們是從江州老家回來了?
茯苓指着身後一排拖着行李的車馬道:“我們這次與慎少爺一同回來,你不知道,我們這一路可是十分驚險……”
落葵随着她手指的視線望去,看見車隊前面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少年見到她後,也從馬上跳了下來,手裡拿着馬鞭,牽着馬朝她走來。
他大約十八九歲年紀,穿着一身玄色勁裝,身形高大修長、鼻梁高挺,眉目飛揚。雖不及謝琅眉目精緻、也不比陸勉斯文雅逸,卻自有一股灑脫的氣度。
“你是落葵?”崔慎眼中含笑的看着她,接着伸出握着馬鞭的手在兩人頭上比了比,“哈哈哈,現在我可是比你高了!”
崔慎自小喜武不喜文,但崔老爺和太太卻不喜歡兒子舞刀弄槍,變成一個粗魯武夫,希望把他培養成一個風雅的世家子弟。
崔老爺不肯給他請武學師傅,他便經常跑去與府裡護院請教武功。也就認識了府裡武藝最高的崔護院和他的女兒落葵,那時候兩個人年齡差不多大,他見落葵也會些拳腳功夫,便不顧她是女孩身份,經常提出與她切磋,結果當然是單方面被虐。
落葵自小與父親學武,雖小他一歲,卻比他高半個頭,小崔慎哪裡是她對手,隻不過兩個人沒打過幾場架,落葵便被崔家大太太指為陪嫁丫鬟,随崔小姐一同嫁到京城去了。
“見過慎少爺。”落葵朝他行了一禮,她自然沒有從前記憶,雖然靠猜測認出面前之人,卻不知道這個一見面便待她十分親近的慎少爺,曾是她少時武伴。
落葵覺得怎麼這麼湊巧,在她要逃出城的時候,偏偏遇到了主家之人,她現在還能成功出城嗎?
“你以前對我可不會這麼客氣,果然小丫頭長大了就是不一樣。”崔慎笑道,“你現在武藝有沒有進長?我們有時間一同比劃比劃!”
“律~”一聲馬鳴傳來。
落葵擡頭望去,心道,果然逃不掉嗎!
謝琅居高臨下望着她,他下半張臉用紗巾蒙住,把斷掉了剛正過的鼻梁和面上的青腫擋住,露出來的雙目,視線如冰棱般朝她射了過來。
另一匹馬上,青伯雙目紅腫,手中的長劍似已急不可耐,正陰恻恻露出牙齒朝她笑着。
“就知道你打算跑出城,傷了本公子後,你以為你跑得了?”謝琅道。
“你們是誰?”崔慎上前一步,把落葵擋在身後,沖着謝琅問道。
謝琅看了崔慎一眼,不可覺察的皺了皺眉,他沒想到這裡會有人出來護着這丫鬟,且看樣子也不是普通人。
“這是原平國公謝家嫡子謝琅,陛下親封的明威将軍、上騎都尉。”青伯替主人介紹道。
“原來是謝将軍,久仰久仰!”崔慎客氣的抱拳,“請問你一路追着我堂姐家的奴婢,是何用意?”
謝琅瞥了冷葵一眼,咬牙道,“原來這是令姐府上的丫鬟,她将本公子打成這般模樣,按照律法,賤籍之人以下犯下,當誅。請崔公子不要袒護家奴,現下将她交出來由我處置,我便不再追究她主人管教不嚴之罪。”
崔慎見謝琅露出的半張臉上,還是能看出青腫,不知道摘掉後是何等慘樣,他又轉頭看了落葵一眼,隻見她低着頭不說話,心裡啧啧,沒想到多年不見,這丫頭戰鬥力依舊不減。
她當年比試時沒留手,把自己打得鼻青臉腫,沒比今天的謝公子好哪去,他當時不敢告訴爹娘,隻說是自己摔的,不過落葵最後還是被崔護院和她親娘狠揍了一頓,他攔都來不及攔,這丫頭有一段時間見到自己就躲,他好不容易才哄得她重新願意與自己切磋。
今天她打了這謝琅,還是一個有來頭的不好惹的主,這可怎麼辦好?
崔慎道:“這丫鬟不可能無緣無故對謝将軍出手,她必沒有這個膽子,在下想問,是因何而起?即使是賤籍,是非曲直,總也要有個說法才是。”
謝琅冷笑:“你要說法?那你便問問這位賤婢,是因何對本公子動手吧!”
落葵望了謝琅一眼,裝着害怕模樣,怯怯地道:“奴婢出來辦差,路遇這位謝将軍,他……他對奴婢動手動腳,意圖不軌,奴婢不知他身份高貴,隻當他是一名無恥狂徒,為了自保不得已才出手傷人,奴婢擔心被他抓到,才一路胡亂奔逃,不知不覺來到城門口,碰上慎公子一行回京,求公子救我!”
茯苓在一旁聽得氣憤不平,她攬着落葵,想要安撫她一般,心道幸好落葵有些武藝,不然就被這人糟蹋了,說不定屍骨無存。她看了謝琅一眼,眼中全是怒火,雖然是貴人,也不可随意欺辱她們這些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