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來後,笑着安撫滿臉是淚的崔氏,又抱着與他有些陌生的安哥兒掂了掂,與陸二少爺拍着肩打過招呼,便先去拜見太夫人。
太夫人見大孫子面色消瘦,臂上還裹着傷,擔心的拉着他抹眼淚,讓陸尚書在京中給孫子找個官職安置,再不放他出去了。
陸觀耐心的同太夫人說笑,以安扶老人家情緒。
從太夫人院中出來,他又正式給陸尚書和梁氏磕頭,稱父親母親辛勞,梁氏這幾日被女兒鬧得沒了精神,也沒心思去刁難這個繼子,說了兩句讓他先好生休息後,便先下去了。
陸觀又同陸尚書二人去了書房,談了一兩個時辰,隻見夜幕降臨,方疲憊的回到聽風院。
崔氏早已備好濕巾、熱飯等候,丈夫一進院中,眼睛便再也離不開,親自給陸觀更衣,待他坐下,又遞上井上鎮了一天的酸梅湯讓他先喝一口解暑,摸着丈夫受傷的手臂,眼淚又掉了下來。
陸觀也不急着吃飯,先安慰一番妻子,兩人細細私語間,丫鬟們都知趣的遠遠避開,卻有安姨娘抹着眼淚闖到正屋,被豆蔻攔下後,哭着呼喊道:“大少爺,如意可是盼着您回來了!”
陸觀眉頭微皺,對着門外道:“今日我與少夫人、安哥兒團聚,無事勿來打擾。”
安姨娘面色變白,豆蔻看着她冷笑,“還不快走,别打擾少爺少夫人夫妻一家團聚。”
陸觀這次回來,還帶回了一人,據說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一名秀才,姓韓名松。
陸觀受傷時,便是由韓松收留,把他帶到家中,為他請醫治傷,才能等到陸尚書派人找來。
韓松家中父母均已故去,已無近親,家計有些艱難,陸觀便讓韓松随自己回京,聘請他作西席,教導兒子啟蒙課業。
陸觀此舉,也是想幫韓松一把,讓他可以不擔心生計,能安心做學問,以備來年秋闱。
崔氏感念韓秀才救了丈夫,将他安置在客院後,命人好心服侍,不可怠慢。
陸觀回來後,崔氏一掃之前病态,像枯萎的花朵逢着雨露,重新鮮活起來。
安哥兒開始時與親爹還有些生份,幾日後便能親熱的纏在他的身邊叫爹了。
隻不過相比起來,他還是更喜歡粘堂舅崔慎,崔慎會帶他玩許多好玩的事物,而親爹一回來,雖笑眯眯模樣,卻與祖父一般,喜歡考校他的功課。
崔慎與陸觀見面後,先是仔細打聽他那日遇險之境況,恨不得自己親自上陣與傷他之人搏鬥一番。
陸觀卻擔憂起時事,覺得民亂四起,朝中不思安撫,依舊陷在儲位之争中,怕日久會有大亂。
崔慎也說,現下國子監大都是他這種蔭監與捐監之人,那些子弟不堪之極,國之取材,都是從這般敗類中選取,怎成國之棟梁。
幾月前的春闱還發生了洩題的醜聞,據說是上面有人賣試題斂财,學子鬧了一場,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賣官鬻爵的事也不少,幾乎擺到明面上了。
聖上年紀漸大,手段日漸溫和,對着這些事,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下面皇子們都已成已翼,各自收攏勢力,明争暗鬥,聖上明知有患,卻還是遲遲不立東宮。
陸二少爺也跟着感慨一番。
幾個男性在一塊,肯定要議論起政事,落葵遞了茶進來後,就站在角落裡,遲遲沒有離開,就是想多聽一點外面的事。
陸二少爺把京中近來發生之事告訴兄長,還好奇,到底是誰殺了王傳,難道真的是大皇子殺人滅口?
陸觀沉吟一會兒才道,“聽你所說,王傳死前被人毆打,身上到處留下拳腳傷痕,最後才被一刀斃命。要說是大皇子派人做的,他手下高手衆多,殺手辦事,肯定要求幹淨利落,沒必要先把人打一頓,弄得這般複雜。
還有王傳是三皇子鐵杆擁趸,怎麼突然會另投大皇子手下,他的死,确實疑點重重,我懷疑,此事應是有第三人,在故布疑陣,目标便是引起皇子間的争鬥。”
落葵聽得冷汗直冒,她心想,陸大少爺做過幾年縣令,肯定斷過不少案子,果然是有些見識與能力的。
她倒是知道王傳之死兇手是誰,隻是她不知道,那人為何要做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