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人找。”雪雁輕叩房門看着屋内對坐談笑的兄妹有些遲疑地出聲。
栾序聞言垂下眼,鴉羽般的睫毛在茶杯上方投下一小片陰翳。
林黛玉清淩淩的水眸望了過來:“可知是何人?”
雪雁看了看栾序又望向姑娘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哥哥,我自去一趟。”林黛玉心知有異,輕聲開口。
栾序擡眸,他的眸子漆黑如墨清晰倒映出她此時的神情,他似乎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化為平靜:“需要我去嗎?”
“若我真解決不了,自會請哥哥來。”林黛玉捏着帕子,惴惴不安。
栾序起身送她出門:“嗯,注意安全。”
林黛玉颔首往前走了幾步,赫然想起好像一直是這般,他們兄妹分離的場景,都是哥哥在背後注視着她離開。
即便是爹爹...也是如此。
他們從來都是一次次目送着她遠離。
她隻要回頭,他們就會在原地。
她不敢再想,蓮步踏出門外,進了軟轎。
“姑娘,寶姑娘來了,趕又趕不走怕鬧大了大少爺面上不好看。”雪雁漲紅了小臉,神情激動,似氣惱又似羞憤:“寶姑娘來怕是為了…”
為了什麼呢?
尚且料峭的春風吹來吹得林黛玉心底有些發涼。
“颦兒救我。”
方踏進耳房,薛寶钗便滿臉淚痕得朝她撲了過來。
她是賈府的客人又是與姑娘從小相處的姐妹,且賈府長輩也在,淮陽王府的管家雖氣急但還是顧忌着姑娘還要回賈府和那微薄的親戚面子,雖不讓進門但好歹找了一間幹淨的屋子将她安置。
林黛玉被她撲得踉跄,但見端莊如她形容狼狽當即便軟了心腸,遞出一方幹淨的繡帕,柔聲勸道:“寶姐姐隻管道來,若能幫的我定當盡力。”
“妹妹可知我媽給我許了人?”薛寶钗雙手接過繡帕拭淚,語氣哽咽:“你可知對方是何等人?”
好似一下子便能想到她來此地的目的,林黛玉心頭微冷。
她依舊在痛哭着對方品行頑劣,吃喝嫖賭五毒俱全,連她兄長薛蟠都不如,又說他家境低微家中不過外強中幹。
“寶姑娘。”雪雁向來直率,當即出聲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我們姑娘也不過未出閣的姑娘家,您同她說這些做什麼?莫不是以為我們姑娘能越過姨太太去左右寶姑娘的婚事?”
“雪雁妹妹。”薛寶钗身後的莺兒當即讨好地笑着上前:“我們姑娘這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想着姑娘間情分...”
“莫要再說了。”雪雁當即怒道:“我方才見你們哭得如此凄慘想着這麼些年情分好歹給你們留了點面子,才忙不疊請姑娘來。你們倒真好樣的,當真沒臉沒皮了,原是見我們姑娘心善便順杆子爬想着要攀我們家大少爺?”
這話不可謂不狠,直将原本仍在落淚的薛寶钗停住了動作,看向林黛玉。
但見林黛玉面色含霜并未出言阻止,心裡便有了底。
“莺兒,莫要再說了。”薛寶钗起身笑道:“丫頭不懂事還請妹妹莫要同她計較。”
莺兒被訓得當即紅了眼,聲音哽咽:“都是因為王爺尚未娶妻納妾,府上未有主事的女主子,林姑娘才隻能待在外祖家。若王爺娶妻,林姑娘不就能同我們姑娘一起搬來?到時候姐妹成姑嫂更加親近,此番四角俱全之事,你們怎麼便看不明白?”
“我們大少爺的婚事自是有王爺同陛下做主,也不知你們姑娘哪裡來得臉張口就說要當王妃?還想教養我們姑娘,當真可笑,快别說什麼姐妹了,我們姑娘心善稱呼一聲姐姐你們倒真的拿出長輩的身份了?”
雪雁氣急,大步出門便朝原本在院子外候着的管家喊:“林叔!您快些過來将這兩個潑皮趕了出去,以後見她們一次趕一次。”
可應聲進來的不是林叔而是兩位粗壯的婆子,她們先是對林黛玉行禮:“小姐,林管家有事離開前說有事直接吩咐我們便是了。”
“嗯。”林黛玉颔首,對兩個婆子道:“你們将她請出去罷。”
“颦兒..”
薛寶钗看着那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過來尖聲喊着。
她确實走投無門,危急之至連姑娘家的清譽都不要了,扯謊淮陽王與她有舊且王熙鳳也在淮陽王府,便央着親媽同意她來這一遭。
而她也是懷着來淮陽王府徘徊不被趕走便好,她知道隻要不被趕走,那麼親媽那邊她便能有轉圜的餘地,本不想驚動什麼沒想到才一會便被逮住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攤開了怕還有些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