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柱聽完遲疑地問了句:“是去年前年發洪水在城外開設粥鋪的那位活菩薩夫人嗎?”
“正是。”藥童說着便眼眶通紅:“我的家鄉便是前年遭洪水,全家就我一個人逃了出來,若不是夫人讓我進這仁濟堂,我怕是早被野狼叼去吃了。”他說着便看向栾序眼底裡盡是乞求:“若你真的是姜神醫的弟子還請救救夫人。”
說完又不免自嘲,為什麼自己真的會相信一個偏僻村子的奶娃娃會是神醫的徒弟?
栾序聽完隻是淡淡點了點頭:“放心,如果沒有突發狀況,這位夫人會沒事的。”
他頂着一張白嫩嫩嬰兒肥感覺一掐就紅的稚子臉說着上位者指點乾坤的話語瞬間逗笑了藥童:“你這小孩倒是好玩,說話跟個大人似的。”
“....我隻說實話。”栾序被這話噎着。
藥童聞言更是笑得開懷,彎下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了捏栾序的臉,果真觸感如剛出鍋的嫩滑的豆腐似的,又在這娃娃生氣前撤回手,随口哄道:“是是是,你說的當然是實話。”
栾序隻覺風中石化,捂着被捏通紅的臉,往後大撤退幾步,緊緊盯着藥童如逢大敵。
他這個動作不僅是藥童,陳二柱都不免笑起來:“對嘛,這才像個小孩子,整天闆着一張臉做什麼?”
藥童見栾序當真生氣了,便也不再逗他,頗為熟練的将黃芪上稱後,盯着栾序的小臉想着那軟軟的觸感還有些不舍,眨了眨眼道:“這黃芪十斤,念在你年紀小又是第一次來,這次就不算這藥材上帶着的水氣了,再加上這五株黨參,算你一吊錢,待會你跟我去拿錢。”
“拿錢就拿錢...你離我遠點。”栾序頗為忌憚。
藥童彎起的嘴角就沒掉下來過,他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少年,即便知道栾序恐怕是借着神醫弟子名頭招搖撞騙,但還是看着栾序認真建議道:“下次如果還有藥材,可以曬幹後再送來”
“謝謝。”栾序确實也沒想到這藥童會這般熱忱,方才不滿的情緒也消退幾分,畢竟曬幹的藥材得讓仁濟堂收購成本翻幾番。
便是一旁的陳二柱也瞬間明白了藥童透露了什麼,看向藥童的眼裡盡是感激之色。
“放心,你們本就是為生計而來,而仁濟堂可不是為賺錢而開。”藥童看着陳二柱忽笑了,頗為自傲:“這可是我們大主子教導我們的。”
這句話不免讓栾序垂眸,畢竟無論是前世還是這世,他拜師還是學醫都沒有藥童這般心腸,便是現在他所做也不過全為妹妹一人。
可前世他最終并未如願,是他終究承擔不起爹娘的角色,也沒有盡好身為兄長的職責。
栾序思維短暫陷入了名為失落的情緒,但外表卻未表露半分。
藥童和陳二柱也隻當他還在為之前被捏臉而生氣。
心中有愧便先領着他去了前廳拿錢。
藥童将藥錢交到栾序手上道:“若是以後還有藥材隻管送來。”
“好…”
還沒得栾序話說完,便有個丫鬟風風火火跑了進來,徑直走向掌櫃跑去,聲音盡是哭腔:“掌櫃的,快去請甯太醫!我們夫人又疼得昏過去了,還請甯太醫跟我去一趟!”
“姑娘稍等,我這就去請甯太醫。”掌櫃也瞬間便行動起來。
“可否讓我也跟着去?我們夫人怕是等不及了。”那丫鬟說話時淚水不自覺湧出,不一會便打濕了整張臉。
“這...”掌櫃很為難,畢竟甯太醫正值壯年卻因身患重疾而還鄉本就是圖休養,若未經他允許便将人帶了去也不合适。
可那丫鬟已然急得就要下跪,掌櫃不免心軟道:“那便跟着吧,隻是莫要沖撞了老太醫。”
那丫鬟一聽自是千恩萬謝,跟着掌櫃便超後院走去。
這丫鬟方出現時,藥童已然竄了出去,聽完話更是滿臉憂愁下意識看向說自己是姜神醫弟子的栾序,又苦笑搖頭,追着丫鬟和掌櫃而去了。
栾序看着這番場景,知道是靠近縣令夫人的機會來了。
前進的腳步方邁出一步,便攔腰被身後的陳二柱抱了起來:“這藥材也賣完了,小序便莫要去添亂了。”
栾序下意識揮舞着逐漸離地的四肢頗為無奈:“二柱叔,那位丫鬟的夫人恐怕是縣令夫人,我們皆承過她的恩情,如今她有難我們豈可視而不見?”
“這..”陳二柱摟着栾序的手明顯松開了力度:“那些大人物的事,我們真的能幫到他們嗎?”
“這些大人物吃的用的都是我們一粒粒種出來一批批織出來的,其實反倒是我們一直都在幫助他們。”栾序順勢從陳二柱魔爪裡逃出,說完便像個小尾巴似的一溜煙跑了出去。
陳二柱見這孩子如同猴兒一般竄了出去,頗為無奈。确實也沒想到當初那般怯懦的孩子如今做什麼事都如此有主意。
這真的隻是個孩子嗎?他的那位師父到底教了這孩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