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明珠隻是用了幾口便放下筷子，老太君開口詢問：“怎麼了明珠？是飯菜不合胃口嗎？怎麼吃得這麼少。”

楊明珠搖了搖頭，小聲道：“謝祖母關心，飯菜很可口，是我胃口不好。”

“你這孩子，”老太君活了這麼大歲數，哪能看不出來楊明珠的心思，她喚道：“晴山，你去告訴小廚房夫人的口味，讓廚娘做幾個她愛吃的菜。”

“不用了祖母。”楊明珠連忙阻止，她猜到高門大戶出身的人口味清淡，出門前便讓清風院的小廚房做了幾道菜，打算陪老太君用膳後回去吃。

“我今日胃口不好，不必麻煩她們了。”楊明珠解釋道。

見楊明珠态度堅定，老太君便不再堅持。

晚膳後，老太君又拉着楊明珠坐了一會兒，蕭漸鴻陪在身旁卻不怎麼開口。

“如今喪事結束，漸鴻不日便會繼承爵位，以後你便是這侯府的侯夫人，是侯府的女主人。”老太君說着拉着楊明珠的手放在蕭漸鴻的手心裡，她笑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盼着你們夫妻同心，早日為我長信侯府生一個小世子。”

楊明珠沒說話，倒是身旁的蕭漸鴻面色尴尬。

老太君隻當小夫妻是臉皮薄，也不覺得哪裡有問題，殊不知一年前蕭漸鴻是直接在拜堂的時候被聖旨派去邊關，他和楊明珠連婚禮都未完成。

回府後，蕭漸鴻日日躲在雁聲堂，盡量避免與楊明珠見面，就是怕楊明珠會心血來潮，拉着他把婚禮的流程走完。

他心裡從來隻有楊芷柔，娶楊明珠進門不過是無奈之舉，他不想跟别的女人有牽扯，他要為楊芷柔守身。

老太君年歲已大，連日的舟車勞頓令她疲憊不堪。

眼見老太君眼皮半阖，楊明珠妥帖地開口道：“祖母，我們先告退了。”

“哎，好、好。”昏昏沉沉的老太君突然睜開了雙眼，她笑着道：“人老了，精力跟不上了。讓你們見笑了。”

說罷，她喚來身邊伺候的餘嬷嬷，送兩人出門。

待二人走出餘老太君所住的靜思堂一段路，蕭漸鴻突然停住了腳步。

“晴山，你先去路口守着，我與你家郡主有話要說。”

晴山看向楊明珠，見楊明珠點頭後才離開二人。

今夜無月，夜空中隻有繁星點點。

燈火昏暗，蕭漸鴻看不清楊明珠的神色。

“說吧。”見蕭漸鴻久久不出聲，楊明珠率先打破沉默。

衣袖下，她随手撥弄着手腕上的玉镯。那是老太君送的，成色極好。楊明珠猶豫着要不要找機會把玉镯還給老太君，畢竟那是老太君給孫媳的，她不會在侯府久待，戴着這玉镯總有些鸠占鵲巢的意味。

“你知道的，我喜歡的是芷柔。”蕭漸鴻的聲音有些不穩。

楊明珠從中聽出了幾分緊張。

“......若是祖母和母親問你圓房一事，”蕭漸鴻頓了頓，緊張地看向楊明珠。

借着幽暗的燈火，他隻看到楊明珠表情平靜，眉心那粒朱砂小痣在燈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現，引得他不由得多看幾眼。

“喪期，”楊明珠語氣淡然：“你要為長信侯守孝。”

大周重孝，蕭漸鴻要為父親守孝三年，在守孝期間，有許多禁忌。其中包括成親。

除非成親雙方已經在親人去世前便走完了三書六禮。

顯然，蕭漸鴻與楊芷柔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這親事隻能等到蕭漸鴻三年孝期結束。

在此之前，蕭漸鴻不想與楊明珠圓房，更不想跟她孕育子嗣。

楊明珠不屑地勾起嘴角，他以為她就想嗎？不過是因為面對的是老人家，楊明珠才給蕭漸鴻留幾分薄面罷了。

“謝郡主成全。”蕭漸鴻拱手向楊明珠道謝。

“郡主放心，待三年後我與芷柔成親，這侯府的管家之權依然是你的。”蕭漸鴻語氣認真：“若是......”

“嗯？”聽出了蕭漸鴻話中的猶豫，楊明珠擡頭看向他。

楊明珠的眼睛很大，眼神明亮，晚風襲來，燭火明明滅滅，躍動的火苗映照在楊明珠的眼睛裡，像天上的星子。

蕭漸鴻連忙别開視線，他匆匆道：“若是郡主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也不是不行......”

不等蕭漸鴻把話說完，楊明珠一甩衣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笑話，蕭漸鴻要娶楊芷柔為平妻，還想她楊明珠為他生兒育女？

蕭漸鴻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楊明珠的背影越走越遠。

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他明明想說的是他沒辦法讓楊明珠生下他的孩子，若她真的喜歡孩子，倒是可以把他和楊芷柔的孩子送到她膝下撫養。

隻是不知為何，他一看到楊明珠眉心的那粒朱砂小痣，就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