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楊明珠還在用早膳的時候,突然收到一個消息。
晴山俯身湊到楊明珠耳語幾句。
楊明珠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待她吃好後放下手中的湯匙,梅香适時送上幹淨的熱帕。
晴山也不知道為何楊明珠要把國公府帶來的護衛送到雁聲堂,那幾個護衛都是練家子,原是長公主帶來保護楊明珠的安全的,可他們現在卻要扮作普通的小厮,留意蕭世子的動靜。
楊明珠并未解釋什麼,隻是讓楊忠暗中監視蕭漸鴻的一舉一動,讓楊義扮作小厮,盡量跟着蕭漸鴻。
長信侯府的人并不知道楊忠幾人到底是什麼身份,隻當他們是跟着楊明珠進門的尋常陪嫁侍從。原以為蕭漸鴻會顧忌楊明珠的身份,不允許楊義近身。沒想到,蕭漸鴻卻十分喜歡楊義。
消息就是楊義偷偷傳來的。
“不年不節的,世子為何想去護國寺?”楊明珠低頭沉思。
此刻房中隻有晴山在,楊明珠并未避開她。
“不知道。”見楊明珠眉頭緊蹙,一手按着太陽穴,晴山便走到楊明珠身後,給她按揉。
“楊義說,世子他今日一早便吩咐他準備好上山用的一應事物,但又沒說到底哪一日去護國寺。”
“罷了,”楊明珠閉上眼睛,輕歎了一口氣:“靜觀其變吧。”
午後,楊明珠便知道去護國寺的日子了。
“明珠啊,”餘老太君握着楊明珠的手道:“你這些日子打理侯府辛苦了。”
楊明珠乖巧地笑着并不開口,午膳後,餘老太君便派身邊的餘嬷嬷來請她去靜思堂。
楊明珠進門前剛好與蕭漸鴻擦身而過,當着一院子的丫鬟小厮,楊明珠并未給蕭漸鴻難堪,反而是蕭漸鴻避着她的視線,一副心虛難掩的模樣。
“......夫人,祖母在内室等你,快進去吧。”說罷,蕭漸鴻頭也不擡地離開了。
楊明珠頓時想起早上楊義傳來的消息。
“阿鴻今日跟我說,想去護國寺給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做一場法事,好讓那些戰死沙場的将士們早登極樂。”餘老太君娓娓道來:“阿鴻第一次上戰場,若是沒有那些将士......恐怕阿鴻也不能平安歸來。”
餘老太君年輕時上過戰場,後來又在佛家名寺西山寺吃齋念佛許久,蕭漸鴻想給将士們做法事,來找老太君自然最為合适。
隻是不知道老太君為何要叫她來。
楊明珠才不相信蕭漸鴻特意求到老太君面前,隻是去護國寺給死去的将士作法祈福。她按下心中的懷疑,連連點頭道:“應當的,一切都聽老太君吩咐。”
“好孩子,”老太君親昵地拍了拍楊明珠的手背,繼續道:“你與阿鴻成親雖有一年,但也因為戰事分開了一年有餘。”
“如今頭七已過,你們二人也不必繼續分房而居。現今你婆母身子不爽,便由我這個老婆子做主,待從護國寺回來,你便搬回雁聲堂。”
餘老太君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和阿鴻要早日為侯府開枝散葉了。”
回清風院的路上,楊明珠一直沉默着。
晴山跟在她身後也不敢開口,方才老太君說話時她就站在楊明珠身後,楊明珠的臉上雖然一直挂着笑容,但晴山知道,她家郡主一點都不高興。
也是,世子回來那日便說過,他對楊四小姐情根深種,要郡主成全。如今卻借餘老太君之口逼着楊明珠為他生兒育女,真是人心不足。
“什麼?”楊明珠突然開口。
晴山這才發現,她居然無意之間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
“奴婢是說,世子一邊在您面前說他有多喜歡四小姐,一邊又借着老太君之口要您為他生兒育女,簡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晴山越說越氣憤,她說罷才想起來如今還沒回到清風院,連忙心虛地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才松了一口氣。
“氣什麼?”楊明珠噗嗤一笑,她道:“這未必是那位蕭世子的意思。”
楊明珠并不是在為蕭漸鴻開脫,而是實話。蕭漸鴻每次見到她都恨不得躲得遠遠地,日常也在盡量減少與她的接觸,又怎麼會主動想與她同住。
恐怕他此刻還不知道,餘老太君要她搬去雁聲堂一事。
“那您......”怎麼一出靜思堂就沉默着不說話。
楊明珠長歎一聲,還是得早日離開侯府,否則日日被餘老太君催着為侯府開枝散葉,她真怕哪一天裝不下去了,直接跟侯府裡的人攤牌。
但話又說回來,楊明珠陡然想起,看老太君的态度,恐怕她還不知道蕭漸鴻想娶她那個四妹為平妻之事,否則也不會催促她搬去雁聲堂。
若她真的搬去了雁聲堂,到時候楊芷柔進門後又該如何自處。
去護國寺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後。
吳氏自長信侯葬禮後便一病不起,大夫來看過,隻說是憂思成疾,從前落下的疾病又反複發作,需要仔細将養。吳氏先前也是如此,那時是楊明珠日日在床前侍奉。她從醫館的老大夫那裡學了不少土方子,對于緩解心疾有些效果。
可回想起上一世,吳氏曾主動去祠堂勸楊明珠,要她接受蕭漸鴻娶楊芷柔為平妻。吳氏說得冠冕堂皇:“明珠,你知道平妻隻是說得好聽,不過是個妾罷了。在我們心裡,你永遠是鴻兒唯一的正妻,是長信侯府的當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