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今日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一直在問楊明珠在長信侯府的生活。
蕭漸鴻畢竟是男丁,長公主随意打發他去了側廳。
“餘老太君呢?”長公主又坐近了些:“她對你好不好?”
楊明珠心中疑窦叢生,長公主幾乎事無巨細地全問了一遍,難道是想替楊芷柔提前打聽清楚侯府的人情世故?
她敷衍地應付着長公主的詢問,心卻漸漸沉進谷底。
方才下車時的那個擁抱,宛如一劑□□,讓她忍不住生出了長公主還愛她的妄念。
怎麼會呢?長公主的心裡明明隻有楊芷柔。
楊明珠心中一片澄明,人卻突然有些疲憊,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了。
“我累了。”楊明珠收起臉上的笑容,淡淡道。
“累了?”長公主突然被打斷,卻絲毫沒有不快,反而關切道:“是不是吳氏又讓你操持家宴之事?我就說,讓你卸去這個差事,你不聽......”
聞言,楊明珠似笑非笑地看着長公主不說話,原來繞來繞去還是在為這件事。此刻,她已經完全确認,長公主今日之所以要她回府,就是借着說體己話的名義,來向她打聽長信侯府的生活,好為楊芷柔嫁去侯府做準備。
她輕笑出聲,聲音含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她意有所指道:“母親以為如何?日子本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說不定我過得這般辛苦,換個人去了,便會變得不同。”
“我累了,先回訴月閣休息了。”說罷,楊明珠也顧不得禮數,直接帶着晴山離開花廳。
訴月閣是楊明珠待字閨中的院子,被接回侯府時,她原先的華陽台已經被楊芷柔占據,楊芷柔嘴上說着要把一切歸還給她,卻在長公主面前屢屢暈倒。
請來的大夫說她郁結于心,茶飯不思。
長公主便要她顧全大局,說都是因為她回來了,要跟楊芷柔争搶,這才讓她惴惴不安,憂思成疾。
于是,楊明珠乖順地讓出了自己的名字、院子,一步退讓,步步退讓。
楊明珠看着大門緊閉的華陽台,突然沒了看楊芷柔演戲的興緻。
“郡主?”晴山見楊明珠在華陽台前停住腳步,忍不住出聲:“方才我問過了,四小姐确實是被禁足了,從護國寺回來那日起,這華陽台便關了大門。平日裡隻有侍女們可以出入,聽說五少爺也去向長公主求過情,但是長公主沒松口。”
“嗯,”楊明珠淡淡道:“走吧。”
位于國公府最深處的訴月閣一如往常,小小的院子,陳舊的擺設,就連院子裡伺候的人,都是些别的院子不要的。
楊明珠越過那些侍女,進了自己的閨房。
熟悉的布置映入眼簾,也讓她整個人放松下來。
若是可以,她甯願一輩子住在這個小小的院落裡,做一個被人忽視、毫無存在感的國公府小姐,雖然日子清苦了些,但勝在自由。
楊明珠躺在床上,卻如何都睡不着,隻能睜着眼睛看着頭頂的素色帳頂。
“郡主,郡主?您睡着了嗎?”是晴山的聲音。
“怎麼了?”楊明珠坐起身。
“大夫人來了。”
晴山話音剛落,周嘉敏便推開了房門。
“婉婉。”周嘉敏隻身一人進了房間,而後關上房門。
楊明珠連忙下床迎了上去:“大伯母,您怎麼來了?”
周嘉敏拉着楊明珠坐下,仔細地打量她許久。
“瘦了,”周嘉敏心疼道:“我聽長公主說你一進門,你那婆婆便讓你執掌中饋?”
楊明珠點點頭。
“哼,她也真好意思!”周嘉敏怒道:“誰不知道長信侯府是怎樣的光景,她竟然讓你這個新婦去收拾爛攤子......二房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楊明珠知道大伯母是關心她,便搖了搖頭,瞞下了那些細碎的瑣事和暗藏的為難,她不想讓大伯母為她擔心。
“唉,”周嘉敏長歎一口氣道:“長公主也真是狠心,把你嫁出去後就不讓你回府,讓長信侯府裡的人以為你沒人撐腰......也是你大伯沒本事,官職低,我也人微言輕,否則我定然要去侯府會會你那個婆母。”
見楊明珠神色疲倦,周嘉敏連忙拿出了一個錦袋遞給她:“喏,這是明正給你尋的牛乳糖,你試試看,是不是記憶中的味道。”
楊明正是大房長子,也是周嘉敏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