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要晚些時候才開始,幾人便在雅間裡談天喝茶。
許是因為不用參加宮宴,裴松雪興緻來了,非要拉着裴松月下棋。
“你确定?”裴松雪的棋藝是裴松月教的,她有幾斤幾兩,裴松月了然于心。
說實話,若不是因為楊明珠在場,裴松月才不想跟她下,走兩步就赢了,沒什麼意思。
“來嘛來嘛,”雅間裡有棋盤,裴松雪已經取出棋盤,做好了準備,她歪了歪腦袋,笑嘻嘻道:“大不了兄長你讓我三子......不,還是讓我五子吧,我輸的太快你也沒意思。”
裴松月看着眼前的棋盤,再一次後悔答應同裴松雪對弈。
裴松雪手握白子,眼睛緊緊地盯着棋盤,手中的棋子卻無從下手,急得她抓耳撓腮。
裴松月閑适地端起茶盞,餘光看見楊明珠湊在裴松雪身邊,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下這裡!”裴松雪把手裡的白子放置在棋盤的左上角。
裴松月目光一掃,便知道她的打算。他擡眼看向楊明珠,正好迎上她的視線。
楊明珠目光躲閃,不好意思地移開了視線。她知道觀棋不語真君子,但裴松雪一直拉着她的衣袖,她既然看出來了突破口,也不忍心拒絕她。
裴松月垂眸淺笑,對于自家妹妹的作弊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日暮已至,酉時了。
被虐了一個時辰的裴松雪終于放棄了與自家兄長對弈,她有氣無力地攤在桌子上,悶悶不樂:“兄長,你就讓我赢一把又怎樣?”
裴松月但笑不語。
“算了算了,”裴松雪自暴自棄道:“我早該知道的,裴氏長公子眼裡揉不得沙子......已經酉時了,你還不去宮宴嗎?”
她現在一看到裴松月這張臉,就想到他今天下午一臉輕松地赢了她十幾把,心中郁悶,便想趕他走。
“松林已經去了,”裴松月心情頗好:“燈會人多眼雜,你與郡主兩位女子,我不放心。”
他已經查過了,當初楊明珠就是在燈會上與家人走散,從此流落在外整整七年。他有時會想,如果當初楊明珠并未被拐走,他就不會遇見她,說不定他們兩人可以順利成婚。
可惜,沒有如果。
今日得知裴松雪想和楊明珠一起逛燈會,他便起了心思。
當初楊明珠被拐走後,京城的巡防力量加強了不知多少倍,承德帝專門下旨,要對民間拐賣孩童的人販子加重處罰,嚴重者殺無赦。
如今的上京城,犬不夜吠,夜不閉戶。
可他還是不放心,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了,哪怕裴家有武功高強的暗衛,他也不想賭,更不敢賭。
幾人在摘星樓用了晚膳,燈會也差不多了。
雅間的窗戶一直是打開的,外頭的燈火照進來,瑩瑩點點,裴松雪從用膳時便開始伸長了脖頸往外看,若不是裴松月在此,她恐怕半個身子都要伸出窗外了。
今日八月十五,明月高懸。整個上京城被各色花燈裝點得璀璨奪目,萬盞燈籠高懸,連綿不絕,或赤如火焰,或金如燦陽。
街道兩旁,酒樓、茶肆、商鋪燈火通明,躍動的火光映照着行人的笑臉,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裴松雪一個閃身便擠進熙攘的人群中,幸虧裴松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
裴松雪走到一半被人拽住,疑惑地回頭。
“走慢些,不要急。”裴松月将人拉回來。
楊明珠也走到裴松雪身側,拉起裴松雪的手臂挽在自己身上,解釋道:“人多,容易被擠散。這樣就好了。”
四人并肩漫步在大街,邊走邊欣賞花燈。小販們挑着擔子叫賣,擔子裡是精緻的糕點和特色小食。
裴松雪看到想吃的,便指揮自家兄長去買,美其名曰是今日對弈勝過她的獎勵。
“哪裡有勝者給敗者花錢當獎勵的道理。”裴松月雖然嘴上抱怨,手上卻已經把銅闆遞過去了。
他買了三份,妹妹、楊明珠和晴山一人一份。
街角的猜字謎攤子前圍滿了人,裴松雪撺掇裴松月去解字謎,裴松月輕松赢下三盞花燈。
突然,幾聲清脆的銅鈴聲響起,在這喧鬧的大街上顯得有些落寞。
“哇!是宮燈巡遊!”有人驚呼道。
楊明珠順着銅鈴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隊身穿宮裝的女子踏歌而來,她們手持各色宮燈,瑩潤的燈光宛如陷入人群中的星星,組成一道人間的星河。
這是皇宮裡的工匠特意做出來的宮燈,宮燈代替承德帝在宮外巡遊,也算是與民同樂。
圍觀的百姓們格外興奮,有不少人追着宮娥們跑,人群逐漸變得擁擠起來。
突然,一張熟悉的臉龐闖入楊明珠的視線。
是放火的那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