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涼，昨日夜裡落了一場雨，地上便落了許多樹葉。

蕭漸鴻今日一大早天就起床了，那時天還未亮。

楊明珠知道他今日要趕去上朝，便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睡意朦胧間，她還在想，也不知道蕭漸鴻有沒有這個膽量，敢在喪假一結束就跑去聖上面前求賜婚。

蕭漸鴻自然不敢。且不說他心裡如今對楊明珠感情未明，他身上還擔着餘老太君和吳氏對他繼承長信侯府的期待，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好在聖上心裡還記挂着蕭昌茂，對他也十分寬容。

早朝後，特意叫他去禦書房，告訴他禮部已經在操持他承爵的事項，還詢問他可有什麼需要。

蕭漸鴻十分惶恐，連忙跪下謝恩。

最終，他的軍功換來了骁騎将軍一職。

蕭漸鴻出宮的時候，碰到了正當值的楊明淮——楊明珠和楊芷柔的大哥，國公府世子。

不知怎的，對于自己這位大舅哥他總是有幾分心虛，腳步不由自主地繞了一圈。

即将走出宮門時，身後有人叫他。

“漸鴻！”

是楊明淮的聲音。

蕭漸鴻本想當做沒聽到，隻管埋頭向前走，無奈楊明淮在羽林軍當差，又是榮昌長公主的愛子，宮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蕭将軍！”有個多事的官員攔下了他：“楊統領叫你呢。”

“啊？是嗎？”蕭漸鴻賠着笑：“哈哈我專心想事都沒聽到，多謝了！”

待他皮笑肉不笑地把人送走，楊明淮也已經來到他身前。

“......大哥。”蕭漸鴻撐起一個笑容跟楊明淮打招呼：“方才在想事，沒聽到您叫我。”

“無妨。”楊明淮一身羽林軍的甲胄，腰間懸挂着一柄寶劍。他擺擺手，道：“我叫你，是想問問三妹......還是借一步說話吧。”

說着，楊明淮便引着蕭漸鴻去了宮牆下。

“我聽母親說，婉婉中秋那日受傷了？”楊明淮語氣擔憂，他那一日原本是要回家參加家宴的，但那一日宮裡出了點亂子，他走不開，因此并未回家。

等到第二日回府後，他才從大房兄長楊明正那裡得知，楊明珠受傷一事。

她畢竟已經出嫁，即使作為兄長，他也不敢貿然上門探望。

“是受傷了......”蕭漸鴻欲言又止，他沒說的是，楊明珠肩頭的傷都要痊愈了，楊明淮今日才想起來關心這個妹妹，也是夠諷刺的。

他替楊明珠不值。

雖然長信侯府這幾年來日子每況愈下，但他自認為他與蕭漸淑兄妹情深，即使蕭漸淑屢次對他出言不遜，她依然是自己的親妹妹，若是蕭漸淑受了傷，他定然會在第一時間送上關心，若是她受了委屈，他則會為她讨回公道。

蕭漸鴻心裡不自覺地為楊明珠打抱不平，看着眼前的大舅哥也不順眼了。

“不過，已經快好了。”蕭漸鴻笑着道，聲音裡含着一絲說不清的譏諷。

楊明淮似乎沒聽出來，他有些釋然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母親這些日子忙着準備賞花宴，準備趁機給四妹相看，”楊明淮憂心忡忡道：“我幾次催她上門去看看婉婉的傷，可她一直抽不開身。”

“抽不開身？”蕭漸鴻譏笑一聲，他反問道：“所以，隻派了一個管事姑姑上門？”

“漸鴻？”楊明淮被蕭漸的反問問住了，他有些困惑：“是三妹跟你說什麼了嗎？國公府家事繁雜，母親她有時會忽視婉婉，不僅是婉婉，就連我和阿澈也會被忽視，但她也不是故意的。”

楊明淮言之鑿鑿，他說的也沒錯，長公主确實容易忽視他們。比如他作為羽林軍，日常需要護衛聖上出行，每次出行他都會跟長公主報備，可長公主依然記不得他去了哪裡。

這麼一說，楊明淮突然發現，長公主對他們兄妹三人确實不夠上心，反而是對待沒有血緣關系的楊芷柔，更為體貼和在意。

從前他不覺得有什麼，今日突然提起來，他心裡卻生出一絲微妙的埋怨。

就比如楊明珠受傷，長公主明明知道此事，但卻以籌備賞花宴為由，不上門探望。可國公府多次舉辦過賞花宴，再怎麼忙碌，也是能抽出一天半日的。

楊明淮臉上維持着得體的笑容，眉心卻擠出兩道褶皺。

蕭漸鴻見他一直不說話，也沒了心思同他周旋，正好，他看到一身紅色官服的裴松月正往宮門處走，立刻擡手打招呼：“表哥！”

裴松月早就看到站在宮牆下的蕭漸鴻和楊明淮，他本不想理會，沒想到蕭漸鴻主動打招呼，隻得硬着頭皮走上前。

“表哥，等下一起回家？”蕭漸鴻笑嘻嘻道。

“不了，”裴松月微微搖頭：“我還要去大理寺。”